…”这罪名扣得冤,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窦景宁脑中灵光一闪,皱眉按住胸口:“哎哟,好疼——”这一招果然有用。刚才还在不留情教训窦景宁的人,立马就闭口了,只颜色大变着扑上前,一个劲地问:“哪里疼?哪里疼了?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你忍忍,我去请张……”窦景宁拉住她,抬头冲她笑笑:“忽然不疼了。”邓弥的神色僵住。窦景宁解释:“可能是在长新肉。”邓弥似乎是看穿了他的伎俩,冷下脸道:“没听说过长新肉会疼的。”“……又疼又痒。”“你这是在使苦肉计吧?”“天可怜见,我都这样了,受的真是重伤!何况你说我一共救过你三次呢,你就不能言语温和,对我好些?”“……”邓弥没再吱声,默默在旁边坐了很久。窦景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认真想一想,说:“这回,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吧?”邓弥伸出三根手指,嗡声道:“你救我三次,我答应替你办三件事。”“一件就好。跟梁胤相关的,我们以后不再提了。”说起梁胤,邓弥一直很不舒服,窦景宁主动提出只要最后一次的酬谢,邓弥自然欢欣,毫不犹豫道:“好。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不急于此时,等我好了再说。”“可以。”之后,窦景宁说困了,让邓弥自己回家去。邓弥走到屋外,庭院里很安静,偌大的地方,仅有一个小厮在扫地,婢子都不见一个。屋里躺的,可是一个受了伤需要照料的人啊,这窦家下人也不少,但每回来,就觉得窦景宁住的地方虽然挺大的,但是又远又空,怪寂寥的。邓弥思忖着,又转身返回屋内。“窦景宁。”“唔……嗯?你怎么还在这里?我都快睡着了。”窦景宁揉揉眼睛,邓弥靠近些,郑重道:“我想和你说几句另外的话。”“你说吧,我听着。”“你受伤昏睡的这些天,你爹就来看过你一次,而且是看完一眼,知道你死不了就走了。”“哦。”“你是不是因为不听话,所以你爹不大喜欢你了?”窦景宁灵台清明了,他问:“为什么这样想?”邓弥说:“你们家的人很多,但你独自住在这偏寂空荡的院子里,身边服侍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不是因为你爹不喜欢你,难道还是因为你天生就喜欢寂寞吗?”窦景宁笑笑,没有说话。“我跟你说,你算是很幸运的一类人了。”“哦?何以见得?”“你爹娘都健在,弟弟妹妹也都与你亲近,家里现在虽算不上是达官显贵,但往前追溯,祖上是戴侯啊,你们窦家是实打实的名门,你又为顺烈皇后所喜欢,收为义子,顺烈皇后助陛下登位,抛开别的不说,陛下对顺烈皇后是敬崇多过埋怨的,顺烈皇后膝下无有子女,所以陛下对你格外高看——这些加在一起,不叫幸运叫什么?”“你想说什么?”邓弥劝解道:“你何不珍惜这样的家世?对父母顺服些,少惹他们不悦,对你自己来说,亦是有裨益的,你总不愿看到父母独宠幼弟的局面吧?”“那也没什么不好……”“嗯?你说什么?”走神的窦景宁眨了眨眼,飞快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我说,你说得对,那的确不好。”邓弥看着他,歪头笑:“其实你也挺好说话的。明白就好,我走了。”窦景宁看她起身又走出去了,单瘦的身影逆着光影,甚至连衣裳的颜色都辨不分明了,他恍惚有了错觉,像看见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阿弥苦口婆心的样子,好像是一个老人家。”邓弥听见了,生气回过头:“你才老。”窦景宁淡淡地笑,没有回应——是啊,不知不觉,就从哭啼小儿长至弱冠的大人了。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往后再怎样努力,都不过是徒劳而已。但是人不一样,一旦拥有,同时也会拥有希望和温暖。他想得到一个人,完完全全的那种,包括对方的……一颗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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