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这厢二姐儿叫苦连天,只觉着腹内空空,两眼昏花冒金星,肚子骨碌碌直叫唤,浑身酸软乏力,整个人昏昏沉沉,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病的。偏多吃了胡太医开的几幅汤药,这两日倒是不再咳喘不止,连烧也退了。喜得陈氏等人口内直喊菩萨,越发将胡太医的交代奉为圭臬——原是心疼二姐儿的缘故,只想静饿两顿便罢,这会子也不管二姐儿撒娇卖痴的嚷嚷着饿,执意断了二姐儿的饭食,每日仍旧给些米汤吃。
恨得二姐儿牙根儿痒痒,口里不敢说什么,心下却暗自咒骂那胡太医胡子一把不干人事儿,竟变着法的折腾人。因又想到胡太医原是太子派了来的,不觉连太子都悄声骂了几句。
被二姐儿暗搓搓咒骂的太子殿下可不晓得这一桩缘故。这几日因着冯四拐子一案,朝中颇有一等言官御史,也不知受了谁的指使,一面弹劾他御家不严,以致市井无赖都敢假托圣名欺压乡里,鱼肉百姓,拐卖人口,一面又弹劾朝中某些大臣收受贿赂,藐视国法,乃至卖官鬻爵,上下其手……看似后者与他并不相干,实则那些言官弹劾的都是他门下中人,或受他举荐的朝臣,种种举措让太子未免焦头烂额,颇有应对无暇之意。
太子知道,有关冯四之事,只不过是个引子,甚至那些朝臣弹劾他门下的臣子贪赃受贿,也断然不是存着甚么忠义公正之心。毕竟朝局时政如此,当今对待老臣的态度更是优容宽待,倘若不懂得和光同尘,恐怕连事情都没办法做——在太子看来,一个当官儿的,如果连事情都做不好,名声再漂亮,也不过是块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
有他宁不如没有。
况且就算不说本朝,从古至今,真正能做到两袖清风的贤臣又有几个?
所以太子并不把那些个弹劾他门下朝臣贪污受贿的折子当回事儿。太子殿下心如明镜,这些个言官——或者说是他们背后的人,之所以在此时发难,想要的不过是污了他的清名,断了他的膀臂。最好能叫圣上对他失望,只要他这做太子的失了圣上眷宠,下剩的几个弟弟就更好蹦跶了。
所以这几日朝上的风波,与其说是有人趁机发难,不如说是他下头那几个弟弟共同在推波助澜,乐见其成。而支持太子的朝臣虽然反应迅速,也从旁寻了另外几位皇子的弱点反击回去,可终究失了先机。未免给圣人和满朝大臣留了个“应对不暇”及“失察”的印象。
正如蚂蚁溃堤的道理一般,一只疯狗乱吠不值什么,可若是乱吠的疯狗多了,纵然咬不到人,也会使人心浮气躁。倘或因此失了谨慎机警,一时不查被人算计了,那就不妙了。
&nnbsp;太子一想到这些,未免疲乏的以手按了按眉间。端然坐于案前,竟然有种四面受敌的错觉。想了想,又忍不住自嘲自叹,所以说身处太子这个位置,对上要防着陛下圣心难测,对下更要防着诸位兄弟狼子野心,倘若不是心神坚韧,手段玲珑,恐怕也是断然坐不稳的。
这么说来,他能安然无恙的做了三十来年的太子,真是不容易。
太子这厢正自顾自的开解自己,太子妃袁氏带着贴身丫头进来了。将一个朱漆填金嵌螺钿绘山水人物的食盒摆到桌案上。掀开盒盖,从里头捧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虾丸鸡皮汤,又端出一碟鸡髓笋,一碟胭脂鹅脯,一碟颜色清白的柳芽拌豆腐,并一碗碧莹莹的绿畦香稻粳米饭,笑向太子道:“我瞧着殿下中午没怎么动筷,想是饭食不合口味。这是我亲自下厨做的,殿下好歹尝一些罢。”
太子妃袁氏,尝在闺中时,甚好口腹之欲。其父袁少维也好此道,因而父女二人时常下厨鼓捣些新奇菜馔。袁少维还因此事被某些闲的牙疼的言官御史弹劾过,说他“为官不尊”。这件事就算不是满朝皆知,十停人也有八停人是知道的。
所以袁氏这会儿说是亲自下厨,必然是亲手炒出来的。而并非那些献媚邀宠的姬妾假托厨娘之手做出来的。
既是太子妃的心意,太子殿下少不得领受。就着汤泡饭,略略吃了一碗。太子妃守在一旁,窥着太子的神色,不紧不慢地劝谏了一些话。刚说道多亏了陈家人叫破拐子行径,方才有赵弼和带着锦衣军查抄拐子窝,解救了无数小子丫头,这也是活人无数的好事儿。至少百姓们都感念殿下的恩德,因而朝上的一些风言风语,倒不必听进耳中。便有琦兰苑的婢子奉命来传话儿,只说冯才人病了。
冯才人便是前文中提过的拐子冯四的亲妹子冯媚儿。从前冯媚儿得宠的时候,经常装病邀宠。太子并非不知,却乐意同冯媚儿心照不宣的来些花样儿。
这会子太子正在气头上,刚刚吃了碗饱饭略觉松泛些,冯媚儿便来撞枪、口。太子断然没了往常怜香惜玉的小心思,心下更觉腻歪。他颇为不悦的皱了皱眉,撂下碗筷径自说道:“孤又不是太医,她既病了,宣太医便是。又来问孤做什么?”
那小丫头子被问的哑口无言,忙低头装哑巴。
太子妃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轻蔑。那小丫头子眼见讨不着好儿,忙磕头欲退。刚彻身时,只听太子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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