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万万不能收。即使不讲金融纪律,就算是个人交往,收钱也是非常不合适的。
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了。这天,李安浦开完馆务会,回到办公室,阿陶敲门进来。开口就问:
“你知道黄春明这几天在哪里?我打了无数次电话,都找不到他!”
李安浦忍不住嗬嗬笑了。“也真怪,侄子找表叔,找到我这里来了。告诉你把,我也有好一阵没跟他见面了!想当初,是你牵的线,我才跟他认识,现在变得倒过来了!”
阿陶告诉李安浦说,他找黄春明是有一件急事。女儿年底就要出嫁了,很想有一套金首饰。听人家说,台湾的金首饰便宜,做工也精致,就准备了两万多元钱,托黄春明去买。黄春明在台湾和大陆之间来回跑,办这种事是方便的。阿陶找他,黄春明一口答应,于是随手把钱交给他。谁知女儿心眼活络,一会儿要项链,一会儿要手链,一会儿要日本款式,一会儿又要意大利款式,花样百出。阿陶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没办法,只能听她。便急着来找黄春明,告诉他要改变式样。哪里想到,怎么也联系不上。
李安浦说:“你也真有钱,嫁女儿买首饰就花几万!”
“咳,打肿脸充胖子啊!”阿陶苦着脸说,“半辈子的积蓄都在里头了!人家总以为台湾来了个表叔,财大气粗,我一定沾了许多光。不少人还托我找工作……狗屁!他送给我的一件西装,还是垃圾货,翻开看,里边绣着一个日本人的名字,叫什么龟田秋二,呸,说不定还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呢!”
“你也讲得太严重了吧?”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看见你,才发几句牢骚。咳,人嘛,有钱就是亲戚,就是朋友,没有钱什么狗屁也不是!……”
在阿陶寻找黄春明的时候,刚刚从日本考察归来的古行长,也在向人打听黄春明的去向。博雅公司的秘书告诉他,黄总前几天去台湾休假了。什么时候回来,没人说得清。也许十天半月,也许一两个月,也许还会去美国和欧洲。
古行长是一个务实的人。他按照黄春明给的台北住址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几次,回答都是“您拨的号码已取消,请查询!”
他的心头突然浮起不祥之兆,立即驱车前往鼋湖。博雅度假村工地,一片寂静,除了几间简陋的工棚,一台搅拌机,丢得横七竖八的水泥桩子,简直看不出有什么施工的迹象。夕阳正在西坠,在晚风里摇曳的苇草涂上了一层惨红的血色,显得分外萧瑟,让人禁不住打个寒颤。
古行长呆住了。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难道……一切都是圈套?
李安浦后来才知道,黄春明究竟是不是阿陶的表叔,谁也不知道。一表三千里,用一个表叔的称谓是很容易的。他的那家博雅公司,用的都是二手设备,进口时报了很高的价格,其实整个企业资产,连200美元都不到。他在台北,早就债台高筑……
十七岁的哦嘘,心里像装着一盆火,热焰腾腾,烤得他坐立不安。他等不及西樵山秋天的大祭,便决意把独木舟划向大海。
大海是多么的令人向往啊!
他亲手做成的独木舟上,放着几只黑色的陶器,几块火石,几件衣物,还有两根用树枝做成的划桨。这,就是他全部的装备了。他将依靠这些最简单的装备,走过鳗鱼河,再沿着东去的河流进入大海。
他丝毫也不担心自己会挨饿。一路上,可以采摘岸边的各种果实,可以打猎。到了大海,更有无数快活地游弋的鱼在等待着他。如果连填饱肚子的食物都寻觅不到,去大海还能干什么?
太阳刚刚露出脸蛋,东天的云彩像玫瑰花似的又红又紫。宽阔的鼋湖湖面上,蒙上一层淡淡的晨雾,仿佛笼上一顶纱幔。岸滩边,丛生着一长片望不到边的野茭白,嫩绿色的剑叶随风轻拂水面荡起细微的波纹。大概是几尾草鱼,正“吧嗒,吧嗒”地啃吃嫩茭叶。仔细听去,苇叶在风中的摩擦声,伴随着浪涛拍岸的声音,是那么和谐。
此刻的西樵山显得十分安谧,安谧得没有任何声息。
当哦嘘偷偷地离开西樵山的时候,以留恋的神色回头望了望。只有水站在森林边,给他送行。曙色里,仍可以看出水的腹部微微隆起,她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假如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水也要跟她一起去大海。
她噙着泪水,紧紧搂住哦嘘说:“哪怕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道!”
“你真傻!”哦嘘笑了,也紧紧搂住她,“怎么会死呢?等我回来,我们在一道会更加开心的。”
除了水,谁也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壮举。
水舍不得他离开,却又无法阻拦他。哦嘘决定了的事,谁也阻拦不了。于是悄悄地把一串石珠挂在了他的脖子里。石珠是她亲手打磨的,每一颗都是那么晶莹圆润。看起来,就像是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哦嘘咬紧牙,好不容易挣脱了她的拥抱,跳上独木舟,还故意不朝身后看一眼。走了好远,他才发现脸颊上还有水的泪痕。
此刻,义无反顾的哦嘘绷紧了浑身黝黑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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