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在还有大嫂和三嫂陪伴一旁,姝黛并不显得生疏。
初夏的芊御园里草木芳泽,她穿一袭软烟罗裙衫,蝉翼般的樱粉披帛,发绾朝云髻,耳戴红翡滴珠耳环,白皙颈窝下坠着累金丝菱花项链,娇艳欲滴地靠坐在一处亭子里。虽出自江南,不同于邺京风情,却自有其慵贵妩媚,很是招惹眼球。
听旁边的女子们都在议论今日来的男郎,有侍中家的二公子,正四品的忠武将军、左肩门卫中郎将、正议大夫府上三公子……等等,个个长得英姿挺拔,潇洒风逸。反衬之下,姨母心心念念要为她攀高门的太府监衙内,却原来是个肥头大耳,满脸风流色相的纨绔子弟。
姝黛这时算是看清楚了,甚至还有点可笑。
原来京中未婚的男儿可不止七八个,只是姨母并未有心给她牵线。这里头有些男子的家世并不及太府监郭家,气质却比郭家衙内好上太多,姨母既然瞧不上她出身商贾,怎偏给她跃牵太府监衙内?左不过就是想利用她榨油水,又生怕她过得太舒心,之后不容易掌控罢了。
她虽貌似慵慵柔柔,贪闲慕贵,可却并不好糊弄!
一缕清风吹来,拂过女子姣好的面颊,姝黛抿起嫣红唇瓣笑笑,忽然瞥见了那日试探过的殿前侍御史。
那侍御史北宸风也看到了姝黛,上次御史台门前偶遇一面,之后再无音讯,不想能在此碰见,一时脸上都是惊喜。姝黛看得分明,回之以轻柔一笑。
说来这位侍御史若用于成亲也可以的,在京中刚好没有房,也是个门阀的旁支,婚后姨母总要顾点脸,把宅子还给自己住。
但不晓得为何,姝黛近日却对其余男子都没了感觉。她半侧身姿坐着,耳边捕捉的却是关于“庆绥侯府”、“隋世子”之类的字眼。
姝黛不由得又望向了隋云瑾。
这里头的郎君们,女子议论最多的就是他了。
隋云瑾坐在斜对面的一处假山旁亭廊下,一袭银丝木槿暗纹的墨色缎袍,修衬得他宽肩窄腰,笔展挺拔。那玉质金相,逸群之貌,坐在一堆男儿里,愈发彰显得翩雅清威,与众不同。
他也正掀起凤眼睨向姝黛,还不止一次,忽而两个人目光对视,在空气中胶了一胶,又立时烫得离开。
自从那晚买夜宵送她回府,彼此言谈不欢而散之后,近日谁也未再搭理过谁。
隋云瑾却知姝黛今日来的目的,左不过又是为瞄上哪家有利可图的男子。
且看她穿得绮丽姝媚,满园子的姑娘都比不过她惹眼,隋云瑾耳畔早已经充满了打听她的言辞。
尤其那个太府监郭衙内,正在信誓旦旦垂涎欲滴:“原来这就是温府的表小姐了?啧啧,先前听媒官同我母亲提过,我还当作耳边风,不料如此婀娜动人。择日老子便提亲娶了她,左不过是个商女,给她做大房是抬举了她!”
呵,郭府小妾七八房,她宁上门被糟蹋,也不愿另外瞅瞅别人。
隋云瑾噙起薄唇讽笑,心里酸溜溜,还有愠怒。暗自敛起想要挥拳头的冲动,盯了姝黛一眼,冷下心肠看去了另一处。
姝黛也不甘示弱地收起目光,假装若无其事地去看旁人。
附近的太府监夫人冯氏也在瞅姝黛,真没想到还有这么可人儿的女子,一园子过去就属她最引人注目。说娇是娇,却不拿乔造作,说媚是媚,却不虚浮浅薄,反而看那双清明莹亮的杏眸,却是个聪明有担当的姑娘。
冯夫人不禁问道:“五姑娘身边的那位是?”
大陶氏察言观色,展颜热络道:“哦,我外甥女,来京城月余了,今岁十七。家中是平江府出名的茶叶商,颇有家底。我也是许多年没见了,叫来京城住上些时日。”
冯夫人眼珠子转起来了,她找先生算过,她那个儿子必须得今年秋天成亲,日后才能够有机会成才。可放眼邺京,但凡好一些的官家都看不上自个儿子,姑娘平凡点的呢儿子又看不上。
眼前这位表姑娘倒是很可以,商贾便商贾,总归嫡女出身,再加上温府光禄寺少卿的职位,油水多,四品官,门第亦可。最重要的是姑娘家漂亮,瞧瞧身段儿要丰腴有丰腴,要细腰有细腰,自个儿子肯定中意。
一时便动了心思,转头对着大陶氏意味深长笑笑,移开了话题。不急这么快表态,省得大陶氏得意。冯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显见看出温家是特意把表姑娘推给自己看的。
坐在主亭子里的德邑公主一声不吭,看穿了大陶氏和冯氏打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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