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那个小区我去过,离我这里不算很远,开车十多分钟就到了。但是当我顺着路开去的时候,我觉得,我开错路了。大街上,满目疮痍,惨不忍睹。原先干净整洁的街道荡然无存。我的心头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街道两旁,商店的橱窗被砸得粉碎,幸存下来的也画满了涂鸦。碎玻璃碴子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沥青路两侧的人行道边,停着一些烧毁或未被烧毁的汽车。巨幅宣传画上,国家领导人肖像的脸上被人用喷漆罐打了红叉,旁边还写着一些骂人的脏话……路过一家电影院,我缓缓停下车。这家电影院是一家从民国时期就开始营业的老字号,打我小时候起就经常到这里来看电影。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遭受破坏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电影院门口还残存着2020年贺岁档的海报。当时,没有人能想到,海报上的这些电影,将永远不会上映……“怎么了?珂馨的一句话,把我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哦,没什么,想起一些事情。“我踩下油门,继续朝着珂馨家的方向开去。珂馨家住的这个小区,不算特别高档,但是居住条件也不差。环境、绿化什么的,也属于比较上乘的水平。小区门口的道闸早已荡然无存。我得以把车顺利地开进小区,在她的指引下,我把车开到了她家楼下。单元门门禁系统早就已经坏掉了,一拉就开。她家的装潢还算可以,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是达到小康水平是不用说的了。屋里收拾得窗明几净,但还是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不得不说,即便世界末日来了,她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生活习惯。珂馨推开她的卧室门,把我让进去。这是我第一次进除了我妹妹以外的女生的房间。与我想象中的不同,珂馨的卧室风格有点缝合——床头正上方原本应该贴海报或者小装饰物的地方,挂着一面苏联国旗,而床对面的墙上则挂着一本挂历,图案是一列火车穿过大桥,上面的日期用红笔打叉直到几天前,我注意到,上面有一天被圈起来了。床边的l形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抬头一看书架,有不少苏联小说,包括《钢炼》和《静静的顿河》,剩下的书有点杂,不过还是以小说居多。第二层架子上,放着一个用透明罩子罩起来的坦克模型。书架下方的背板上,挂着一面镶镜框的旗——白色的底,上面是一颗红五星和一个镰刀锤子,最下面是一条海蓝色的横线。我知道这是苏联海军旗。除此之外,桌面上还有几本摊开的军事和文学杂志。看到这,我想我明白为什么珂馨的钥匙扣是一个小手榴弹了。这时,珂馨突然使劲地把我往外面推,我看到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嘴里说着“你先出去!”。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我被推出房间,看见了她床上的东西时,我才明白过来是咋回事。原来,她粉色的小床上,放着一个跳蛋,还有其他的一些成人玩具。然后,她房间的门“哐”的一声关上了。“进来吧!”几分钟后,她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我推开门走进去,只见她已经把那套带血的制服换掉,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迷彩外套和一件方领背心裙(应该是她自己的衣服,日暮里中学的校服没这样的款式),她床上的跳蛋什么的也不见了。“我和你一起收拾吧。”“嗯,好的。”说出这句话没多久,我就有点后悔了。她要收拾的东西特别多,其中大部分是衣服被褥、内衣裤袜子什么的,当然,还有书和她的电脑。过了一个多小时,东西总算是收拾完了,足足装满了三个箱子。不过没关系,我家放得下这些东西。正当我以为收拾完了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出了房间。很快,她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箱子。她打开了箱子,我顿时目瞪口呆。箱子里面是一支拆开了的步枪,还有一盒子弹。“这把枪是真的?”我指箱子里的枪问道。“当然啦!”她不假思索的答道,说着,从箱子里面拿出枪的零部件,用润湿了的布擦拭,再擦干,动作是那样的娴1。“你会打这玩意?“我接着问道。“会,之前在靶场打过,最好的一次打出过96环,但是军用步枪什么的,就没打过了。”她一边组装一边说。我看了看她白皙娇嫩的,根本不像是练过射击的手,不得不对她高看一眼了。明明看上去那样娇弱,甚至做了噩梦都要到我怀里哭鼻子的一个小姑娘,居然懂一些基本上只有男生才会感兴趣的东西,而且技术还那么地好!很快,她装好了枪,闭上左眼,对了对准星,然后把枪背了起来。“我们走吧!”说着,她从衣橱里拿出了一顶帽子,戴在了头上。离开她家时,我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家,我想,这里应该承载着许多温馨而又没好的回忆吧。但是,今天起,她就要永远地同这里告别了。不知怎么的,我有点新酸,有点想哭。“怎么了?慕容大哥?”珂馨察觉到了我的异常,问了一句。“啊,没什么,我们走吧。“我努力让自已的新情平复下来,总算是没哭出来。我走在前面,她家的门在我身后哐的一声关上了。随着她家的门被关上,我知道,她曾经的一切,都永远地被封存了。回家的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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