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哪怕县衙和军中,甚至当地豪强都有相应的应对措施,许掌柜心中的压力也一日大过一日。能做的准备一直做着,只是能做的也着实有限。母亲和小的一双儿女他现在不那么担心,倒是留在歙州的妻子和长子次子,让他心中实在焦虑。因为根本无从预料厄运会不会降临在他们或是他自己身上,更不知会在哪一天、哪一刻以何种方式降临。醒着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只盼着王家的力量足够自保,好歹也能护一护他的妻儿,而他自己,也不知几时能得东家松口让他回去。正自想着,有人敲门,许掌柜转头,见是账房。账房推开门,神色也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把身子往边上一让,道:“掌柜的,您看看谁来了?” 出不去了许掌柜抬眼,待看到从门外进来的人,双眼都睁大了,噌一下站了起来,脱口便唤了一声:“令贞!”又大步迎了过去:“你怎么过来了?”转眼就见跟在妻子身后的还有长子文庆,次子文泓。前一刻还心念着的人,眨眼就到了眼前,许掌柜又是惊又是喜,喜不消说,惊的是外边如今并不太平,虽从北边来的流民还未至,但当地不知多少良民变流民。“你们怎么过来的?”魏令贞知他担心什么,浅笑着安抚:“到王家镖行请了几位镖师送我们过来的,也没带什么打眼的东西,路上还算安生。”许掌柜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魏令贞又转身与账房微施一礼,谢过他领路。账房和许掌柜也算是老搭档了,也是识得魏令贞的,笑着摆手,只说外边还有事忙,就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许掌柜一家,顺带着把房门也掩上了。这房间原是许掌柜日常在酒楼时休息的地方,账房一走,许掌柜还未及招呼妻儿坐下,就见妻子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已经成了勉强,转作了轻愁。他愣了愣,接过妻子手上的包袱,一边扶了她就坐,一边就问道:“我看你面色不对,这突然过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魏令贞叹气,点头:“确实出了些事,我实是拿不定主意,这才带着文庆、文泓过来问你讨个章程。”许掌柜神情微变:“出了何事?”魏令贞脸色微白,张了张口,又顿了一息才道:“大太太娘家,除了两个小侄儿小侄女被王家镖行的人带着逃了出来,举家都没了。”一句话把许掌柜惊得心跳都险些止住了,一口气憋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王大太太的娘家算是裕县大族,举家都没了……那是发生了什么?魏令贞道:“裕县逃出来的几个镖师说是县城被一伙两三千人的盗匪围住,只五日就被攻破了,大太太父兄死于城破时,族人也大多惨死,几乎没剩活口了,大太太母亲和嫂子弟妹并几个侄女,不肯受辱……”魏令贞原就是大房的丫鬟出身,也在王大太太身边侍候过两年才被放了身契的,想到旧主娘家人遭这厄难,说到这里眼里已经噙了泪,按了按眼才道:“尽皆吊死在家中了。”许掌柜牙关颤动,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终于知道前几日为什么县衙动作频频,壮班的衙役都征了数百,还有驻军将领出入县衙。又想到裕县距歙州中间不过隔着六七个小县,他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你们这时候怎么还敢往外跑?州城不比我这边小县安全吗?东家一家也在。”许文庆、许文泓兄弟俩相视一眼,默默站在后头没吭声。魏令贞叹气:“王家那边,我们母子只怕是呆不下去了,不然我也不敢这时节还往这边跑。”许掌柜诧异:“这怎么说的?”魏令贞苦笑:“大太太听到娘家的消息就病倒了,至今起不来身,现在掌家的是三太太。”王家二太太是个常年不离药的,掌不了家,大太太一倒,就轮到了三太太接手。许掌柜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混乱的时候,像他们家这样投靠过去的外人,还是没什么身份的外人,掌家太太要动点小手脚太容易了,以三太太对魏家的厌憎,别说庇护,只怕被害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爹娘的意思,要是你这边能安置的话,我和文庆文泓最好是到你这边来,只大爷那边,原是咱家自己去请托庇护的,现在要是都走了……我只怕你为难。”许掌柜摇头:“东家清楚三房和咱家那点子事,这掌家的要是换了三太太,你们过来东家心里应该也猜得到原因,我去信婉转些解释解释便是。”他顿了顿,道:“只是我这边不过是个小县,只怕未必有更安全。”说到这里又是叹息:“若是当初叫你们母子几个跟着我娘她们一起进山,我现下倒还能放心一些,现在我就是有心想送你们去投奔沈烈他们,也找不到人在哪里了。”魏令贞收到过小儿子的信,丈夫信中也说了不少沈烈他们的情况,她也知道丈夫是不知对方藏身处的,握住丈夫的手道:“进不了山也无妨,能跟你一处,不管是个什么情况,至少我这心里是踏实的。只是我们来时恐怕带粮食会被流民劫掠,歙州那边囤的粮食我都给了我爹娘藏了起来。”“这倒无妨,我这边粮食还是备了一些的,只是岳父岳母留在那边?”魏令贞知他担心什么,宽慰道:“我娘跟着老太太身边服侍,应该没事,且我爹娘在王家呆了半辈子,也不愿离开王家。”其实离开又怎样呢,哪里是安全的?许掌柜点头,起身踱了几步,道:“我先送你们回我住处,许叔正好出去送信了,最快也要明天才回得来,你们要是来早一步,我觍着脸在信中与沈烈和桑娘子再请托请托,如若运道好,沈烈真的出来了,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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