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说:“大哥,这块玉上花里胡哨地,刻得啥?”另一个粗犷洪亮的声音接道:“爱他妈啥啥,回头找个当铺,能换钱就成呗。”男子顿了顿:“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我看能值不少钱。”粗犷声音说:“那日他搅黄的生意少说值七八十两银子,草,老子这回非要痛痛快快地报仇雪恨,宰他奶奶的一笔!”男子说:“他家要是不给钱咋办?”粗犷声音不假思索:“咋办?不给钱老子就把他卖给黑凤凰做男宠!”男子好像抖了一抖,道:“大哥英明!黑凤凰就喜欢这个调调的小白脸,卖到那说不准赚的更多!”粗犷声音大笑:“不仅值钱,还会翻来覆去玩死他!哈哈哈哈,你说,那个黑凤凰不喜欢女人偏偏喜欢男人,难道男人真这么好?”男子道:“大哥想试试?”大哥又粗犷地“呸”了一口:“真他妈恶心。”恰在此时,马车咯着石头,猛地一颠,我一个没忍住吭了一声,立刻就感觉有人撩开帘子:“大哥,小王八醒了!”我暗骂,你才是王八!那大哥说了句:“你在这驾车。”然后掀起帘子进来,不由分说劈头盖脸朝我身上一阵猛踹,边踹边咒骂:“小兔崽子,你总算醒了!叫你敢敲爷爷!叫你敲爷爷!”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此人正是我与慕容与初次见面那天,抢了他们包裹又被我见义勇为的小偷!他的鞋底子像雨点一样砸在我身上,这个时候再嘴硬那我就是个傻子,于是我边闪躲边求饶:“英雄!英雄饶命!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在下吧英雄!”车里空间很小,他可能也踢累了,叉腿坐下拍拍我的脸:“你最好老实点说,绍兴还有你什么人,又有什么人能送钱过来?”我想了想:“你要钱好说,我从小孤苦无依,只有大哥相依为命,我大哥很有钱,又最疼我,你只要找到他,要金山绝不给你银山!”我只能这么说,倘若让这人觉得在我大哥那赚不着什么,直接将我转手给他们口中的什么黑凤凰,瞧这绰号就如此变态,到时候说不定真能搞死我!那人思索一阵,又恶狠狠道:“你他妈要是敢骗俺,俺就剁了你喂狗!”我忙接道:“好汉如此英明,我怎么敢骗你!”他朝我“呸”了一口:“算你还识些抬举。”当日傍晚,趁着太阳最后一丝余辉还未消散,马车拉着我和两个强盗进了如今这座城。我身上那块玉佩当了一百两纹银,他二人显然十分欣喜,未曾想我身上随便一块玉佩竟值这么多钱。我更加惊喜,想来他二人一定也坐实了我家很有钱的想法,只要他们肯去找我大哥,我就有机会活命,惊喜的同时我还有些意外,那玉佩从病好就一直挂在身上,大哥说是庙里请的,防身消灾,庙里请的能值这么多钱?那俩王八羔子乐得合不拢嘴,拿着银子就去胡吃海塞,却将我连人带马一块扔在马厩里。六月的夜晚说凉不凉,手脚也麻木得没了知觉,我已不太禁得起折腾的身子骨开始有些吃不消。那夜,是我很久以来过得最难过的夜晚,没有之一。卧在臭气熏天的马厩里,恍恍惚惚的开始做梦,梦里,海棠花重重叠叠压在梢头,离远了看像娇晕的胭脂,花园中处处开遍姹紫嫣红,偏偏在这满园的浓妆艳抹里,有那么一汪小水泡,水泡里随随便便建了那么一座小亭。只是亭里此时站着一个人,虽只留着背影,但此情此景,那亭忽然变得如彩鸢屏风里,浓墨重彩之后的清风瑶台,那人竟好似一园子春花凝成的孑然仙子,最清淡却最美艳,白衣黑发,高蹈出尘。我被这个梦中背影深深地迷住了,想着哪天倘若果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该有多好,许是少女怀春还是怎么的,我边看边想竟然哭了起来。然后我哭着哭着就醒了,感觉手脚松了绑,还有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我从未如此满足过,轻声道:“哥……你终于来了。”当我醒来时,才见到一人侧身睡在旁边,先是一喜,再是一惊。喜的是,我终于从那两个王八羔子的魔掌中逃了出来,惊的是——我提起一口气:“居然是你!”那人单手倦倦地撑着头,许是被我扰了清梦,隽秀的眉一蹙,我忽然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后悔,他却已然转醒,不慌不忙道:“你醒了,饿么?”
我已经两天未吃过饭,饿得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慕容与优雅地起身出了门,不一会儿提着食盒回来。满桌菜香转着旋儿飘进鼻孔里,我顾不得其它,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打着饱嗝抹抹嘴:“嗝……谢谢你救了我。”其实我此时坐在这里就像坐在千百根钉子上一样难受,归其原因就是从我睁开眼的那一刻起,这人就一刻不停地盯着我看,即便是脸皮再厚的人也禁不起这样猛烈的目光,我暗暗观察四周,打定主意,一旦抓住时机一定要溜之大吉。只听他缓缓开口:“你……跟我不必如此客气,上次的事是我不好。”我裂开嘴:“往事如流水,已经过去的就不必再提,重要的还是当下。”“你说得对,既已过去,又何必再提?”他点头的样子居然看起来有些苦涩。“难道公子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难题?”我踱到窗边,终于忍不住回头问。“的确有”他说。“哦?”他扬起眉:“你穿这套衣服,竟这么合身。”亮面缎子,柔软细滑地贴在身上。我于惶惶然中,顿感一阵闷雷击中天灵盖,咔嚓一声,电流夹着火花从头皮蹿到脚后跟,“你、你!!!”他翘起嘴角竟笑了。我颤着声道:“谁替我穿的?”他微笑。“那我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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