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部分,是他特地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就用上了?
郑洪费劲地爬起来,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个荷包,朝着惊蛰丢了过去。
惊蛰抬手一抓,听着叮当作响的声音,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你这,带着钱睡觉?”
郑洪:“不能够吗?”
惊蛰:“这怎么能睡得好!”
郑洪:“我觉得可以,就可以。”
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都铺满整个房间,然后躺在它们上面睡觉。
这样的愿望,怎么了呢!
惊蛰抛着这荷包,他还是头一回看到郑洪掏钱这么轻易。他这样的死财迷,从他手里要钱,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郑洪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咳嗽了几声:“我这条命,再怎么烂,也比钱来得重要吧。”
惊蛰终于笑起来,抓着荷包放在郑洪的身边。
“总算没那么傻,这钱,就当做我让你养身体的。”
他摆摆手,将荷包又还给郑洪。
惊蛰在杂买务待的时间并不长,看着郑洪的精神头还算不错,就匆匆离开了。
过不多时,从屋外走进来几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他们齐刷刷在郑洪的身边站定。
就在惊蛰来之前,郑洪正与他们在说话。
听到惊蛰要到,就让他们出去避避。
郑洪到底在杂买务有了自己的根基,不像是惊蛰那么随意。
“记住我刚才的话,将那事吞到肚子里,谁来也不许说。”郑洪冷冷地说道,“要是哪个惹了麻烦被杀了,我可不会给你们报仇。”
郑洪不是惊蛰,没有那么多余的善心。
他能为惊蛰冒险,却不可能给其他人背负麻烦。
他深知,如赖铁那种人,都在明里暗里打探这件事的经过,那就更要烂在肚子里。
那天遇到的人,绝非普通人。
能让郑洪咬紧牙不愿说的缘故,不外乎是怕那惊蛰那个傻的,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
他不过烂命一条,不值得。
…
惊蛰埋头赶路,他最近也忙。
眨眼到了冬日,直殿司内外,可有不少事情要做。
姜金明也曾问惊蛰,可要搬出来住。
惊蛰早就是二等太监,本该有别的住处,再挤着和慧平在一处,也有些不好看。
惊蛰倒是无所谓,也不想。
换去二等太监那住,虽这几个人他都认识,可是都比不上慧平守得住口风。
和慧平住到现在,惊蛰的身份秘密都安全得很,就没泄露过一丝一毫。
若换做是其他人,怕是早起了刺探心。
更不可能如慧平这样,还主动提醒,为他掩护。
惊蛰匆匆几步,跨过了宫门,正要拐弯,忽而停下脚步。
他有些惊喜地看着远处的容九。
惊蛰好些日子,没看到容九,他送来的最后一个口信,就是近来太忙,许是要晚些才来。
这一等,就是两次没来。
这都初冬,惊蛰的衣裳从单薄到厚实,手上的冻疮,也根深蒂固地爬了出来。他总是不太记得养护自己的身体,如同他毛毛躁躁的头发。
惊蛰跳下台阶,几步朝着容九走去。
他用力抱了抱容九,这才抬头看他,笑着说道:“怎么天冷冰冰,人也冷冰冰?”
容九危险地抿住嘴角,那带着一种紧绷而冰凉的弧度,他抱起来冷冰冰的,连一点余温都没有。好似整个人被吸走了魂,只剩下不会跳动的尸体。
惊蛰下意识去摸男人的脖颈,指尖触碰到了有力的脉搏,又讪讪地收回手。
容九并不在乎自己周身的冷意,只是冰凉地打量着惊蛰,那眼神带着犀利和锋锐,不知为何,更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煞气。
蛰伏在容九的眉间,像是极度危险的预兆。
惊蛰小声说道:“你不高兴?”
或者,应当是非常、非常不高兴。
惊蛰能觉察到容九身上隐而不发的暴躁,像是被无数冰层封在最深处的火山熔浆,可它还是活的,在疯狂的涌动,寻求着一切可能的机会喷发,这无疑危险得要命。
“你近来,似乎有许多事?”
容九慢吞吞地说着,语气在这么奇怪的时候,倒还算是温和。
惊蛰谨慎地说道:“不多忙,只是照例整理些事。”
他看着容九。
“应当是你比较忙。”
不然,也不会连着两次都没来。
冰凉的吐息,带着嗜血的冲动,他忙吗?
大概是忙的。
容九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血气,哪怕在清甜的兰香下,也难以掩盖。
在惊蛰更靠近些时,那糜烂的血腥就越发鲜明,好像就在鼻尖缭绕。
惊蛰很少问起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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