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他活着。
活着,好好享受痛苦的滋味。
康满动的那些愚蠢的念头,已经足够他死上千遍万遍。
可真要死了,那就便宜他了。
…
偏屋,惊蛰换好衣服后,又请石黎出去,他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侍卫什么都没问,转身就出去了。
这让惊蛰很感激。
今天接连发生的事情,让惊蛰精疲力尽。
他趴在桌上,沉默地看着窗口。
皇宫没有高大的古树,没有上虞苑肆意生长的绿意,过于庞大的树木会带来巡查的麻烦,只有低矮的灌木丛,与那些被修剪得精致小巧的花草。
从窗口看出去,窗外没有月色,挂在枝头的是几颗残碎的星星。
惊蛰沉默地出神,他手上的血已经被洗干净了,可总还觉得,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就在皮肤上,那让他分外不快。
他的耳边仿佛还停留着刀尖刺入血肉的声音,非常细微,却无比清楚地撞入他的耳朵。
惊蛰缓缓抱住自己的头。
“叩叩——”
门被轻轻敲响。
惊蛰猛地起身,那动作太大,将他坐着的椅子整个掀倒。
屋外的人听到这个动静,生怕里面出了什么事儿,直接推开了屋门。
惊蛰对上宗元信的脸,尴尬地笑了笑。
他正弯腰,想要把那张椅子扶起来。
“以为我是容大人?”这位大夫笑了笑,“他原本是想要过来,不过刚刚突然有事儿,把他暂时叫走了。”
他看到了惊蛰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却也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下来。
就算再怎么神经大条的人,经过刚才的事儿,都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受惊。
宗元信:“容大人说,你的身体有些空虚。往日虽依着他说的情况开了药方,却未必对症,而今有幸能见一面,且让我再看看。”
惊蛰惊讶:“往日他送来的药,都是您开的药方?”
他对医者,总是有些尊敬的。
惊蛰的父亲会些普通的岐黄之术,虽然不怎么厉害,但是对付小病小灾,已经足够了。当年他在旁边上盯着的时候,偷学了一点点儿,虽然不求甚解,可是胜在能用。
入宫之后,也是凭借着这一点手段,才在北房安然生活了下来。
宗元信三言两语,取得了惊蛰的信任。
只不过,说到把脉,惊蛰倒是有些犹豫。
他的身体不比寻常,虽然大夫未必能诊断出来,可要是察觉了异样……
宗元信笑呵呵地说道:“刚好,我也可以与你说一说,容大人身上的毒。”
惊蛰一听,立刻将刚才的犹豫抛开。
他之前问过好几回,可是容九总是不愿意跟他说个分明,只说死不了。
这人活蹦乱跳的,岂不就是死不了吗?
他想知道的是这个吗?他想知道的是容九的身体到底如何?那偶尔的发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性情是不是偶尔会受到毒性的影响,有些偏激暴戾?
这些,才是惊蛰关心的事。
可容九从来不说。
惊蛰请宗元信坐下,而后抬头看着他,那眼神带着几分潮湿的雾气,轻易就能让人喜欢起来。
宗元信想,这多少能够理解,景元帝为什么轻易会觉得,这样的人脆弱如琉璃。
真是漂亮又稀罕的东西。
宗元信有许久没被人这么纯粹地注视过。
他取出脉枕,给惊蛰诊脉的时候,笑呵呵地说道:“小郎君就这么相信我,如果我刚才说的话只是为了哄骗你让我看病呢?”
惊蛰想了想:“看病本身是对我好,倘若大人哄骗我是为了给我看病,那岂非,也是为了我?”
宗元信笑着摇了摇头:“这话说得,要是真骗了你,岂不是要良心不安。”
接下来他就不说话,认真给惊蛰诊断,两只手都看完之后,他又看了惊蛰的舌苔,这才沉思着,取出来笔墨。
也不知道医者是不是天生笔迹潦草,在那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渲染开来的时候,惊蛰一眼看过去,竟差点一个都不认识。
还是得眯着眼儿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这才都认了出来。
惊蛰看不懂药方,只是依着宗元信开的剂量,大概判断得出他身体的病症,怕是有些严重。
宗元信:“小郎君的身体除了亏空之外,本无大碍,只是不知为何有着过多的寒性。若不拔除,将来会苦了些。”
他之前开的药,是依着景元帝给他送去寒药本身,这才开了对症的药方。
只不过这药方虽然管用,可到底不是亲手诊过的脉象,到底没法精确到分量。
等开完药方之后,他将纸张放到边上,等着墨字晾干,这才看向等待已久的惊蛰。
“……该从哪里说起呢,哈,容大人这病,应得追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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