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而然的态度,让惊蛰微微愣住。
容九锐利的眼神扫过,冷声说道:“马凳呢?”
那车夫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在车底取了一张小凳出来。
容九下了马车,仰头看着还站在上头的惊蛰,淡淡说道:“你若不喜,日后就不要了。”他没有解释什么,一切都自然的很。
容九朝着惊蛰伸出了手。
其实有了凳子,甚至没有凳子,惊蛰自己也能下来,可那只厚实优美的手不肯离去,久久地悬在半空。
惊蛰抿紧了唇,慢慢抓住了容九那只手。
他们手牵着手,靠得很近。
惊蛰有些不自然,几次偷偷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容九就好像没有察觉,将惊蛰的手指抓得紧紧的,让他怎么动都没法收回去。
惊蛰无奈泄了气,瘪嘴说道:“你怎么这么……”
“我怎么了?”见惊蛰停住,没往下说,容九扬眉,“不知羞?”
惊蛰嘀嘀咕咕,说着叫人听不清楚的话。
的确是挺不知羞的。
光天化日之下,两人怎么能黏得那么紧?
马车如入无人之境,是直接停在了最里层的入口,容九带着惊蛰进去,立刻就有管事打扮的人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说道:“容大人,已经都准备好了,场地已经清好,不会有闲杂人等叨扰两位。”
惊蛰挑眉,这管事对容九的态度,也太过恭敬了些。
不过这一切,在看到乌啼后,都被惊蛰抛开。
乌啼是一匹通人性的好马。
它竟是记得惊蛰,在被侍从牵引过来时,竟是小步小步跑动到了惊蛰身前,低下头来蹭了蹭惊蛰的脖子。
惊蛰惊喜地抱住它的马脖子,回头看着容九,黑眸亮晶晶的:“它记得我。”
容九从管事的手里拿来一个小袋子,递给惊蛰:“喂喂看。”
惊蛰从小袋子里摸出来一颗糖,“这可真是奢侈。”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却毫不犹豫地将糖块放在掌心,递给乌啼。
乌啼低头舔了两口,舌头将糖块卷走了。
湿漉漉的感觉,让惊蛰微弯了眉眼。
在花了点时间和乌啼增进感情后,惊蛰在容九的帮助下上了马。
原本容九还想亲自教惊蛰,然惊蛰想起容九身上的伤,拒绝了他,自己慢吞吞地摸索着。
乌啼脾气很好,在惊蛰喂了它不少吃的后,它就任劳任怨地带着惊蛰在马场跑动。
这地方实在是宽阔,就算比起上虞苑也不逊色,偌大的场地,就只有一人一马在跑动——容九被惊蛰勒令,决不能偷偷上马。
在乌啼和惊蛰的周遭,还有几个侍从,和骑马师傅在边上跟着,生怕马突然发疯。
这都是时常有之。
再好的马也是畜生,也可能突然发狂。
惊蛰骑着乌啼,渐行渐远,在远离了容九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在容九的身边,惊蛰会有点紧张。
这种紧张,大概是从昨夜开始。
他不想让容九知道。
今日的痛哭,除了突然回到故居,一时间情绪激动外,也有在发泄昨日煎熬的冲动。
昨日种种,对惊蛰而言,未免刺激了些。
不管是下午的争吵,还是昨晚的血腥,容九将其身上残忍的一面暴露在了他的面前,甚至不忌惮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验证。
那种凶悍冷酷,再是胆大妄为的人,都不免心惊。
惊蛰没办法忽略那残酷之下的血腥。
哒哒。哒哒。
乌啼轻快地迈步,偶尔顺着惊蛰的心意改变方向。
惊蛰低头摸了摸乌啼的鬓发,有些出神。
如果容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怕怪物,那不可避免,他也会害怕,可偏偏这个人在暴戾到极致之下,却又有非常古怪的温柔。
他偏执地认为,惊蛰几乎没有任何自我保护能力,仿佛将他看作稚嫩的幼兽,生怕他在危险的环境之下,随时都有可能毙命,这何尝不是一种怪异的保护欲?
容九对他忧心忡忡,仿佛一步就会摔一跤,惊蛰总觉得,容九似乎对他,有什么错误的看法。
如果他真的这么柔弱,那当初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皇宫的确危机四伏,可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吧。
惊蛰不知道容九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什么脆弱的珍宝,一想到昨夜那人说的话,惊蛰连呼吸都有些停顿。
从未有过如此沉甸甸的感觉,那是承担着另一份生命的重量。
起初,那听起来,只是一句简单的情话。
却带着几乎让人无法承受的厚重。
一个人挣扎着为另外一个人活下去,在话本上,在戏剧中,听起来是多么美妙的感情。仿佛一切都随之凝固,不论是时间还是漫长的岁月,所有语言的重量,都不及那沉重眷恋的情绪。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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