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有物必有则,一物须有一理,这欠下的债早晚要还,他得坠入尘世,受无边苦海,饱经忧患困厄,直到业障尽消,方可了结因果。”
“这本是他一人之过,去尘世间走上一圈也就罢了,姜子牙却非要与他同担,一同下界共渡劫难,还瞒着他不让人知道,从某种方面来说,姜子牙和妲己怎么不算是一类人呢?”月老啧啧摇头。
幽蓝色的孟婆汤像一捧握在手里的星河,邃密璀璨,姜子牙轻嗅了一下,不管轮回几次,他都记不住这东西的味道,看了看身侧的师弟,他笑吟吟道:“下一世希望师弟可不要再继续缠着我啊。”
申公豹嘴角往下一压,“谁稀罕。”
姜子牙微微一笑。
师弟拜入师门的那一日,师尊便看出他波澜一生的命格,说他将来会误入歧途,屡犯杀生造下罪孽,最终不得好死。
师尊说这是天道所写的命数,谁都无法更改,他看着师弟怯生生又难掩钦慕的澄澈眼神,头一次对师尊的话产生了质疑。
师弟是妖出身,他虽不能切身体会素日苦楚,但也可想而知明里暗里受到过多少人的鄙夷与厌弃,于是他敲打了玉虚宫的弟子,又惩处了几个跳得欢的,只是他那时还太年轻,低估了人的嫉妒心,也低估了师弟的自尊心,未曾想到师弟会信其挑唆,与他疏远。
是有点难过的,但更多的是欣慰,师弟潜心修炼,修为一日千里,天赋果真不弱于他,以后他不在时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他们的关系终于有了些许缓和,可直到那日反商伐纣,师尊在一干弟子中定下了他,师弟面若冰霜,当场甩袖离去。
他私下找过师尊想让师尊收回成命,师弟如今的能力比他还要强上几分,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师尊却说师弟心性不定,不久之后将有一大劫,稍有差池魂飞魄散,此事唯有让他去做,才能保住师弟的明日。
他不敢赌,只能答应,师弟却为此与他反目为仇,叛出师门投身于纣王,甚至狠下杀手,多次围剿他。
一切都在朝着师尊最初的预言滚滚而去,他屡次阻止师弟,试图让他回头是岸却徒劳无功,他只能再退一步,封神榜在他手中,倘若他足够强,那三百六十五位正神之中就会有师弟的一席之地,他便能护住师弟逆天改命了。
他开始结交天南地北的好友,为以后做打算,朝歌城破时,他看出师弟心存死志,他并没有阻拦,也没有出手救他,置之死地而后生,唯有应了这不可更改的命数,才能在绝境之后长出鲜花着锦的生路来。
只要有他在,师弟便一直会有退路。
仰头一口饮尽孟婆汤,姜子牙先一步去投胎了,申公豹紧随其后,两个人便如两颗星,将会改头换面在茫茫尘世之中再次相遇。
狄九徽注视着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眼神有片刻茫然,月老打了个酒嗝,道:“你们胆子是真大,擅自干扰天道,意图逆天而行,有几条命够作践的?”
“只是干扰,没有逆天。”狄九徽回神解释。
月老叹道:“今日你为救将死之人出手对抗天劫,这因便种下来了,等来日指不定什么时候那果就会应在你们俩身上。”
狄九徽脸一白,一惊一乍地抱住了旁边的闫御:“你别吓我。”
“救人我不承认,反倒觉得我们俩是拆散主角的恶毒反派,会被读者指着鼻子怒骂一百条。”闫御对自我认知非常清晰,“这大概就是需要承担的果。”
“二百条吧。”狄九徽笑嘻嘻地说,“我把我的一百条给你,好兄弟就该我甘你苦。”
闫御:“……”
闫御无情地从他手里拽回了自己的袖子。
“有个人似乎还欠我的账。”狄九徽朝月老摊开手掌,做了个“拿来”的手势,月老装糊涂,脸朝天猛灌酒,却被夺去酒葫芦,狄九徽随手掂量了几下,说:“轮到你履行承诺了,答应好的浮生若梦呢?”
“浮生若梦?什么浮生若梦?从来没听说过。”月老一秒从眼神清醒转变为醉眼迷离,他拄着拐杖不胜酒力地按着脑门,含含糊糊地说:“我醉了,我是个醉鬼,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出尔反尔不肯给,又是装无赖又是撒酒疯,大庭广众之下不顾面子,连嚎带跳丢人现眼,路过的鬼魂看了都得感叹一句“鬼鬼”。
狄九徽扶住发癫的月老,眉眼一弯对他笑了笑,然后当着他的面一把捏碎了酒葫芦,微凉的酒液甚至溅在了月老花白的胡须上,他和善道:“下一个就是你。”
月老一激灵,缩着肩膀哀声道:“整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算计,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啊,就算是我让你去凡间干扰他们的姻缘,先不说拆散失败,你不就扮成个女子勾搭他吗?没有技术含量,成本几乎为零,你也许只是失去了一些时间,我可是差点失去了一条命啊!”
他一边狡辩,背在身后的手一边悄悄搞着小动作想跑,闫御忽然叫了他一声,示意他往东南方看,月老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坐在那里的只有二十米开外的孟婆,见他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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