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想不想留下,恍然间,闫御忆起第一世他们分别的时候,其实那时他隐隐约约想起来了一些东西,但被他强行压下去,恰如此时,狄九徽不走,他也不愿走。
“这里就是我的现实。”狄九徽平静地说。
闫御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不对。
狄九徽看着他,忽然端起孟婆汤一饮而尽,闫御想阻止时已经晚了。
尽头
第四日,蓬莱,闭门谢客,整日不出。
距离狄九徽喝下孟婆汤过去了已有一日,他突如其来的一手让本就所剩不多的时间愈发捉襟见肘,闫御百思不得其解,怎样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做。
“月老,姻缘牵线你靠不住,可这一回只有你能救他了。”瑶姬细眉蹙起神情严肃,半点轻松说笑的意味都没了。
百花仙子也着急道:“想想办法啊。”
“我怎么救,唯一的法子你们都知晓,要让小九自己想起来,他不肯,你我能有什么办法?”月老晃了晃随身携带的葫芦,却没了喝酒的心情,囫囵塞回腰间。
闫御盯着狄九徽沉睡的面孔,疑惑渐生,不肯?他为什么不肯?没有人愿意死在画境里,沦为不得超生的鬼魅。
“他陷得太深了。”
月老望着画中仿佛凝固的两个人,从最初的突兀到如今愈发贴合,好似要与画面融为一体,金莲溢出的黏稠灵力沼泽般无声无息地缠绕着人堕落,恍然回神时,已埋到了口鼻。
月老眼中有挣扎,他用力揉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点,衡量许久下定决心,对闫御说:“有件事我忘记说了,其实这一世我没有动笔修改,你眼前看到的所有一切与我无关,那是自小九心底里衍生出来的。”
闫御一滞,抬头视线对上一个虚点,“当真?”
月老心底无声叹息,“是。”
所以,狄九徽展现出来的喜欢并不全是假的,他的情意是真,酒醉时一声声的呢喃也是真,但在浮生若梦外,他又亲口说得明明白白,绝无别的心思。
两种强烈的矛盾令闫御困惑,他询问月老,月老支吾其词,迟迟给不出合理的答案,反倒是织女抢话道:“管什么矛不矛盾的,我们几个都有眼睛,喜欢这东西藏不住。”
她的话得到了一致赞同,嫦娥温声劝解:“有时候言语也许无法传达,可行为不会骗人,况且当务之急是赶紧让他回归正途,大家群策群力,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是,这才是主要问题,闫御把胡思乱想压下去,商量的途中狄九徽醒了。
他给闫御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他没办法与孟婆一较高下了,另一个是好消息,狄九徽喝下去的是他调制的盗版货,与正版的效果没法比,顶多头晕目眩,没大碍。
“失败了啊。”狄九徽遗憾地按了按额角,想再重新研究一下配方,嘴里念叨着材料的克重,胳膊被闫御拉住。
闫御看着他,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吗?”
狄九徽稀里糊涂,“什么话?”
盗版孟婆汤并不能说完全没效果,它没能让狄九徽忘记所有烦恼忧愁,但让他选择性遗忘了不愿面对的这个虚假世界的真相。
闫御渐渐松开了手,“玩笑话。”
狄九徽追问:“详细说说?”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闫御轻描淡写道:“搞盗版属于侵权行为,孟婆明天就发律师函。”
狄九徽:“……”
第五日,狄九徽重整旗鼓,喊闫御去邓林,又一次碰上祭祀,两人穿梭在妖群里,桃花仙子长了记性,不仅没再热情邀请,反而派了几个人监视他们,同时加紧了祭坛的看守,调来重兵把守,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狄九徽颇有微词,抗议道:“凭什么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
闫御道:“你偷持国天王的琵琶,偷月老珍藏的美酒,偷比你年纪还大的蟠桃,你当然不是贼了,你该是江洋大盗。”
“我做这些的时候你就说你在没在旁边吧。”狄九徽抱臂睨着他,“你这么清醒,怎么当初不拦着我?”
“我不清醒。”闫御说,他从来都摘不干净,干脆承认:“所以不单单是防你一个,而是防我们俩。”
连绵如云的摊贩聚居在望不到尽头的桃花林中,氛围浓郁,欢声笑语不断,有些尚未化形的桃花妖感知到和谐热闹的气氛,枝叶舒展,不停地有花瓣飘落,扬扬洒洒翩跹而舞,远远望去,整条街市宛若生长在水盈盈的粉雾里。
这是每五百年一次的盛大节日,面前摆着的货物都是自己亲手制作的,每到节日拿出来互相交换,邓林没有货币,与对方交易向来是以物易物,这里的妖大概是三界中最友善的了,彼此说笑玩闹,其乐融融。
路过一家摆满形状各异的面具摊子,狄九徽不由驻足观看,那面具相当精致,雕刻得栩栩如生,各种族类都有,有的古朴厚重,有的飘然若仙,有的阴森诡谲,风格迥异。
狄九徽一眼挑中张狐狸面具,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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