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丹枫的亏,不能翻船两次,白露长不大自然更好拿捏。
梨树枝桠挂的一年比一年低,原是白露扒拉下来的。行医之人,亦知书犹药也,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云骑军如何也搜不到神策将军的府邸。她便短腿一蹬,拉着树枝踩着墙,蹭蹭翻了过去。红墙斑驳高抖,白露吊在青瓦上伸脚试探。墙外云骑疾行,去声渐远,她憋着一口气,暗自得意自己的机智。脚下突然踩到一块柔软的平底,白露松手,掉进了一片毛毛里。
一龙一狮大眼瞪小眼,咪咪凑上去舔了一口,白露嗷呜出声,吓得龙尾巴崩得笔直。初见尴尬,多亏她一嗓子喊的景元探头,刚躲过云骑,转头就被云骑头子逮住。
白露顾不上害怕狮子,扒着景元的腰封求饶:“求你了,别把我送回去!”
她这个年纪放到哪里都还是幼崽,小姑娘逃的太急,头绳不知道掉到哪里,发辫松散,只有末梢几股麻花还绑在一起,腿上沾着泥水点子,急的小脸煞白。白露气场不安定,连雪狮子都能感觉到,所以它不再闹腾,轻巧往前凑,匍匐在白露的脚边,安安静静的呆着。
小姑娘被狮子毛扎的腿痒,偷偷往大人身后藏。景元想起咪咪在丹恒读书时安静做靠垫的场景,总算明白哪里是丹恒有什么奇巧办法,不过是气场不稳,情绪不定才受到了雪狮子的怜爱。
他低头看了一眼悄悄拨狮子毛的白露,嘴角上扬:“好啊,我可以不送你回去,但是你留在神策府也不能吃白饭吧。”
“啊!真的吗?那您有什么事能让我做吗!”白露的眼睛亮晶晶,还补了一句:“什么都行!”
景元蹲下,手掌摊开,雪狮子便把头贴了上去。白露总感觉神策将军笑的有些不怀好意,但能偷溜出来玩还有人帮着打掩护,权衡利弊给狮子梳毛怎么看都是她赚。白露垫脚,勾上神策将军的小拇指轻易把自己卖了出去。
是日暖风过境,粉海妖娆,医者本当安神定志,她尚存的记忆中多是迷惘无助,如今才真知何为热散由心静,比身自得,难与人言。梨花繁盛如雪,白露陡然生出一丝熟悉,似乎曾在梦中得见,却又有不同——树不该如此高耸,而猫也远不及狮子健硕。
梳毛也是一场修行,白露甘之如饴。
“哼哼,本小姐自然是天赋异禀!”白露自夸起来也面不改色,她最近和咪咪打的火热,几乎指哪打哪。
“那你也不用天天来……”景元扶额,看着踏浪叼着篮筐跑进跑出。
白露把尾巴当扫帚使,将地上雪狮子的白毛垒到一块。狮子毛硬,充不了棉花,不过用来做毛毡球正好。这玩意简单,几针扎下去一个球就搓出来了,她这两天忙着薅狮子毛,天天从围墙那翻进翻出,尾巴上的枷锁拖在木地板上聒噪的烦人。
景元制止过,一叫停小姑娘就带着他的狮子齐刷刷坐在他的案几前可怜巴巴地盯到他松口,索性只能让他两跑远点去玩。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好处,咪咪的事情得到了处理,还顺带给神策府附带了一名小神医。对此景元不意外,毕竟他从不做亏本生意。
府外云骑巡街找人忙的兵荒马乱,持明族的实习龙尊躺在敌人总部吃喝玩乐,窗外纷扰一切与她无关。之前丹恒竖在书架边的小桌重新开放使用,白露觉得这个高度正适合她,借走了景元的咪咪当靠垫。虚窗两丛竹,静室一炉香,阳光摇着窗子上的流苏,摊在咪咪雪白的毛发上,好不惬意。书架边摆着木箱,也不知是谁的手笔,里面尽是仙舟不曾见过的医书,密密麻麻的小字秀丽工整,皆是对药材医术的独到见解。
她去问景元,那人面容倦怠,光屏上开满了窗口文件,见她来扰也不显浮躁不耐,只是笑着说:“故人手笔,可惜你迟来一步,见不到了。”说罢,摘下她长辫中随手插的墨笔,“你们倒是习惯差不多……若是喜欢拿走便是,凡有用之物,不宜抛散,学问如药剂,入名医之手,才为世上最有用之物。”
白露见他双目微赤,声音嘶哑便上手搭脉,果然气有余而奇行,就知道景元定是熬夜惯犯,实火烧了上来。急着拽他的衣袂,将人拖推上床,又生怕他逃跑,和雪狮子嘀嘀咕咕一阵,咪咪会意乖乖趴在床榻脚做起来毛绒挡板来。
白露拿着书在边上看了一阵,狮子与其主人不一会全睡了过去,她悄悄起身,垫着脚关上了将军的房门。
神策府的黄昏景色奇美,长廊无人,小小的人儿捡了几本书放进竹筐走在檐下,余晖绵长,情谊缱绻,半路还载到一只小兔。
小姑娘不由笑开了花,蹦蹦跳跳踩着法阵传去了太卜司,高举起手上的竹筐向太卜大人献宝。
“将军的公文都在这儿了!批完的,没批完的,我帮你全拿过来了!”
“干的不错!”符玄开口,她难得夸人。
“那我明天再来帮你送回去!”白露轻轻把载着兔子和文件的竹筐放下,拿走盖在上面的几本医书,摸了摸兔子耳朵同符玄道别。
符玄点头,目送小丫头消失在粉色的晚霞中。
落日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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