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手底下有个脾气爆的拉不住,从怀里掏出个枘凿六合的小模型把对面脑袋砸破了。由于是他们先动手,应星吃了个哑巴亏,过完年还得去喝茶,交反思报告。
往后他们就不怎么接丹鼎司的单子了,关系最差的时候直接能把对面的交接人拉黑。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古法制药的速度终究是比不上机械的加速,丹鼎司新上任的业务员只能腆着脸上门,说是新仇旧恨放一边,先管管快要爆炸的医馆和坊间。这种简单的机械设备他们工造司随便拉个人出来都能做,但需要等待的时间,那边急的冒火,应星灵机一动从戈园地库拉了两台样品出来,这是十几年前的提前做出来的试用模型,先拿去救急后面再加点。
昔日之所无,今日有之不为过。应星有强迫症,这种东西拿出去他都嫌丢人,于是边造边改,终于得以抽身时已过去三日。深冬寒意未散,晨光熹微,旭日东升,冬玉兰竟不知什么时候开了,落影洒在门楣上,气氛出奇的安静。走过拐角,只听见"咚咚"的声音,似有轻巧玲珑的物体在击木。应星蹲下,他的房门口有一只机关小狮子,憨态可爱时不时的在扣门。见房内久久无人,便也停下呆呆的四肢合并坐在那一动不动。应星走过去,小狮子也抬头看他,远望着就觉得眼熟,细看果然是景元小时候从他这里讨走的。这机关灵巧可爱,真如活物一般,围着应星腿边蹦来跳去,直至应星将他拿住,四腿一摊乖乖的趴在掌心里一动不动。应星点点小狮子的脑袋,只见机关嘴巴一张,吐出来一张纸条。上面画的如同天书,一字未有,全是沾了墨水的猫脚印。
这鬼画符他抽屉里塞了一沓,算是他们两之间的小暗号,只要无聊,景元就搞这种东西来骚扰他,这狮子不用电,能一直敲门到他开。算来这分化期也该过去了,机关狮子带路,走到南园,此处米花的香味只余留些许,被玉兰一压连桂花都不怎么能闻见。应星先是在走廊上捡到一根墨笔,再沿着矮窗看去,半条猫挂在窗边,爪子黢黑。应星用手拨了几下,柔软无骨,没知没觉。景元顶着小毛毯睡的四仰八叉,白猫长毛里东一块西一块全是紫药水的颜色,滑稽好笑。景元有所感,下一秒就要抬爪子揉眼,那猫爪上的墨水还没干,应星眼疾手快止住,卡着狸奴的胳肢窝往前一拉。也许是估算错了长度,景元不比幼年,眼下尴尬万分,只剩后肢在窗台上垫吧垫吧,抻成一条,上半身全趴在应星肩上,好死不死一朵墨梅清晰的印在应星的领口。
景元被拽着合爪,正巧勾到应星哥的长发,原本干净柔顺的白发直接多了一道黑痕。景元讪笑,爪子一弯把那缕头发打了出去,只当作没看见。即便应星骂骂咧咧地把他拖去冲手,他都不再开口发出一个音。
山有空翠,月有烟霜,古铜有暖意。应星自从被景元抓到,他的房间被迫夜夜烧起地龙,可他是雪狼,根本不惧寒,只是夏日畏热,如今这房间暖和得叫他一进去就要出汗,睡到半夜床上不见人,只有一只毛茸茸的雪狼蹬了被子被干热闷醒。应星支起脑袋一看,果然他的窗子溜了一道小缝。白珩说的话被景元当成了耳旁风,雪狼尾巴一翘,在床角落的棉被里果然埋着一只没藏好的猫,后腿睡着睡着就溜了出来,听呼吸的声音病状依旧还在,高烧常在夜半发作,外热内冷,自己寻着温度就溜了进来。
应星无法只能重新着衣,把床角的被子和猫挪到近床塌桌上的棉花窝里,再重新铲好,挖出一个呼吸的口子。不过几息,应星就被暖气烧的胸闷,头顶薄汗,在床上大字摊开,心中也只能苦闷地安慰自己:也许再等上几日,自然就会走了。
"书接上回,平镇一事。且说往西三千里,便是仙舟曜青与罗浮共同对敌,飞霄将军麾下一将不敌,竟被敌人掠走。此地山阴,浊浴之水出焉,而南流,水中有暗礁碎石,竟难以渡河,唯有一细条通行,易守难攻。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唯有一人出列,此时灯火闪烁,军帐猎猎,只见少年抬头,生的是金刚烈目,眸如星辰,眉宇间菩萨低眉,一派沉静,此人便是————"
"啪——"
惊堂木响,拍案而宣,说书先生的语气,好似亲临见的昔日光景。台下三三两两的食客,尚未安定,甚至有的还在勾画菜单,突然闻到木响,吓得笔斜,一条长横戳开薄纸,也只能凭凑凭凑,彻底忘记昨晚睡前盘算的早点。
仙舟人的一天,从听早茶楼说书先生讲《景元列传》开始,甚至有人清晨四点就等在楼门口取票,坐定下来点上"一盅二件",一直能吃到八九点说书先生出来。本来这个季节天寒,窝在被子里才是常态,少有人乐意早起。淡季的茶楼陡然忙碌了起来,连夜赶着进货加工,便是这般到了听书时间,热销的干蒸马蹄糕和糯米鸡也悉数卖光,只能退而求其次拿蓝莓山药泥充数。
最后一份虾饺被丹枫点了,老板卖了个面子给持明族,实在是卖的太紧俏,还是厨师傅东瓶西凑从虾仁水晶包里抠出来的虾仁。一笼两个饺子,升腾着热气,丹枫挑了一个自己不吃,往长袖下一塞,隐约只见到布料弹动一二,一个虾饺被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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