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是你吗?”他边走边问。
“是我,公子,你怎么醒了?是方才的笛声吵醒你了吗?”韩琦顺势将短笛收起,斜插在自己腰间一侧,并快步走过去扶他。
“不算吵醒,本来我也睡得不沉,只是稍微有些困倦罢了,”独孤珩拍了拍他的手,“那你呢?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他问他。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所以便想吹会儿笛子排遣一下,岂料竟是扰了公子安眠,实在是罪过的很,”不管事实到底如何,韩琦还是第一时间赔罪了。
“都说了,并未吵着我,你又何罪之有?”独孤珩安抚了一句。
“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睡不着,那介意跟我说说吗?说不得我能帮上什么忙呢,”他还贴心的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韩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公子,我们从建康来到会稽,也有段时间了,在这里的所见所闻,都与之前很是不同。”
“这就好比我们读了书,里面明明写了很多道理和美好品德,导人向善,去伪存真,可偏偏现实中遇到的,又完全是另外一套。”
“举止轻佻的世家公子,仗势欺人的随从下属,还有明明有理却不得不息事宁人的各种妥协……等等事情。”
“公子,我不明白,非常不明白,为何会这样?”韩琦语气沉重的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我也以为只要读遍圣贤书,便能通晓天下事,做到游刃有余,临危不惧。”
“可不管是在出发前,舅舅对我的各种教导,还是来到这里后,看到的种种现实,都在告诉我一个道理,‘尽信书,不如无书啊’,”独孤珩听他这么说,自己也是有感而发。
“字迹落在纸上,便是黑白分明,可道理落到现实中,却因种种原因,而化作了介于黑白两色中的灰色。”
“一切明了的事物也开始变得模棱两可,别说是你了,就连我自己,有时候都不免迷茫呢,”他亦是感同身受的叹了一口气。
“公子既然知道这世道浑浊,那有没有想过,保全自己最好的法子,不是逆流而上,而是随波逐流呢?”韩琦听到这儿,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
“那怎么可能呢?人不能只为了活着而活着啊。”
“如若我是个浑浑噩噩的庸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我是个头脑清醒,看得清这世道真实的通透者。”
“既然如此,那我又怎么能假装没看到,而就为了保全我自己呢?”独孤珩果然摇头,根本不赞同他的说法。
“公子,难道你就不怕自己会因此遇到各种危险,乃至可能会为此搭上性命吗?”韩琦见他还是如此固执,干脆把情况说的更为严重。
“韩琦,说句不好听的,这人活一世,就没有不死的,关键在于,是不是心甘情愿赴死。”
“如若我之所作所为,能使天下海晏河清,又能实现我平生所愿,便是为此搭上性命又有何妨?总归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也并无什么痛苦可言啊。”
独孤珩却看的很开,于生死大事他也能如此坦然自若的面对,可见心性十分豁达。
然而,韩琦担忧的就是这个。
“公子,你只提自己的夙愿,天下人的安危,难道就不为我,为你的家人想想吗?”
他试图以亲情来阻止他这种近乎献祭式的发言和付出,不过其中夹带私货,把自己也放进了对方需要在乎的人的行列之中。
“……如若我真的心之所向,不顾性命也要完成一件事,那么我想,无论是你,还是我的家人们,都不会阻止我的,恰恰相反,我希望你们理解我,支持我,成全我。”
“可以吗?”独孤珩沉默了一会儿后,摸索着抚上韩琦的脸颊一侧,“你会答应我的,对吧。”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光亮,因为此时是黑夜,他看不见,可韩琦知道,对方的心在注视着自己,真诚又恳切的期待着自己的回答。
“……是,我会答应,”韩琦实在受不住这个,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并有些冲动的突然伸手将他揽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郑重其事的在他耳边回应着。
‘但在那之前,我会先扫平所有障碍!’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我就知道韩琦最好了,”独孤珩不知他此时萌生出了什么想法,只单纯为他答应自己而开心,还反手抱了抱对方。
“公子,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回去休息吧,现下窗户开着,一会儿着了风就不好了,”韩琦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搞得有点心慌意乱的,忙找理由道。
“那好吧,”独孤珩闻言,也就乖乖听话,随即放开了他,站着原地等着他关窗,然后和自己一起回去休息。
而就在他转身去关窗户的时候,独孤珩不知想到了什么,却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韩琦,今晚有月亮吗?美不美?”他很想知道的。
“没有,云压的很低,想是一会儿该下雨了。”韩琦先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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