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渺: “!!!”
他完全看出神了,不知不觉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细微的举动会影响到对方浇灌神树,等虚元离开,他才敢喘气,回过神来,望向季一粟,又开始喋喋不休。
“是因为心头血浇灌的吗?!还是有用的!”继而感慨, “佛修真是有办法,太厉害了,一定是修行成佛的圣僧,特意下凡来拯救这块大陆的。”
他想起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当时还怀疑大师不是正道,现在想想十分羞愧,错怪人家了。
季一粟没有说话,一脸若有所思,末了手在虚空中随意一抹,画面便消失不见。
灵雨仍然未停,在晚上更是越来越大,密密麻麻的雨点敲在屋瓦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不但不显聒噪,反而愈发宁静悠远,在瓦间汇聚成一股股水流倾泻而下,落下时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珠帘,又像是谁的眼泪。
雨敲屋瓦声中隐隐约约夹进遥远的人的兴奋呼喊声,一个清晰一个模糊,一个近一个远,一个真实一个缥缈,深深浅浅,轻轻重重,交织成细密的网,网罗住这一方天地。
年渺忽然从身后抱住他,双手在他腰前交迭相握,形成一圈枷锁,柔软却将他牢牢禁锢住,挣脱不得。
他垂下眼,那双白得几乎可以发光的手在他烟紫色的衣裳间更是耀眼无比,他不由伸手覆了上去。
“师兄。”年渺嗫喏着叫他。
“说。”
“神树既然活了,那幽兰大陆也有救了。”他踌躇着,慢慢说道, “这里的人也受到教训,不会再糟践神树。”
“然后呢?”
“这么多人,都依赖着神树,若是神树被铲除,那整块大陆都很难生存下去。”他试探问, “你能不能换个东西疗伤,不要拔树?”
“……”季一粟掰开他的手,转身望向他,手捏在他的脑袋上,像玩球一样转来转去, “你这个脑子,是怎么想到我要拔树的?”
年渺被转得头脑发晕: “那你要什么?”
季一粟微哂: “傻。”他停下来, “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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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是不会坑的,挖了坑都会完结的=0=
春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是游离的另一个世界,是虚妄中的真实。
初春的寒意仍未褪去,料峭料峭,迈着轻柔的脚步,携着潇潇的湿意,等人惊觉之时,霏霏细雨已如尘埃,被仙人随手一抓散落人间,幻化成缥缈白雾,从漫山遍野郁郁的林木间冉冉蒸腾四起,被洗得发亮的清新紫叶笼在迷雾之中,影影绰绰,似坠幻境。
浓云遮天蔽日,目之所及,只能看见这座紫山,年渺被打湿了衣衫,从山脚开始往上攀爬,岁岁年年,日日月月,山梯和神殿都已落成,爬起来并不算困难。可他的身子太孱弱,爬不到一丈高的山路,便已经气喘吁吁,再无半点力气,脸上的水珠分不清是汗还是雨,一屁股坐在岩石上崩溃大哭。
空山幽寂,偶尔会有藏在林中栖息的杜鹃沾着湿意的一声啼,便已经如利剑划破苍穹,这嚎啕不止的哭声显得分外扰人,格格不入。
一根鲜嫩的枝条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吓了他一大跳,扭头一看,以为是被雨折断的,便随手拂开,不想枝条反过来缠住了他的手。
他忽然想起,山上是没有断枝残叶的,因为神树不会像普通草木一样,花开花落,年年焕新,它的每片叶子都具有灵性,珍贵无比,它站在那里,就是永恒。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孩子,你为什么哭泣?”
那声音听不出男女,只是十分空灵,让他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话抽抽噎噎回答: “大夫说我已经病入膏肓,活不过一年,可我还有年迈的奶奶,还有卧床不起的父亲,还有一院子的鸡鸭,还有从小养大的阿黄,我要是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那个声音遗憾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命格如此。”
神树接受人们的祈愿,却只会提供灵气,并不能真的帮人实现愿望。毕竟人心太多太杂,若是每个人的愿望都能实现,大陆早乱了套。
即便如此,人们依然心存感激,开山铺路,在山顶建造神殿以供奉神树。
年渺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修炼的仙人见了他,也叹惋他命格已定,不能长久,擅自替人逆天改命,势必会遭天谴。如今神树也这么说,那他是再无希望,性命休矣。
神树却“咦”了声,惊讶道: “你天资卓绝,是修炼的好苗子,不出三百年,便能飞升。”
年渺精神一振,又很快失落下去: “那有什么用呢?我都要死了。”
暗紫色枝条微微抖动,在顶端渐渐开出了一朵紫色的花,蔷薇般大小,重瓣交迭,错落有致,清新隽雅,盈盈闪着细碎的光,神圣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神树第一次开花,年渺看呆了,手慢慢抬起,想触碰却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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