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站了起来,身姿也更加高大挺拔,已经有了上位者的压迫和气势,再也看不到半点潇洒肆意的少年人的影子。
他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凄凉,声音依然沙哑着,和少年时的清亮比起来低沉了许多: “我曾想过二十年后如何与你重逢,想过很多很多种,却唯独没有想过,会让你看见,现在这般模样。”
他曾经无限地企盼着二十年后到来的,当二十年后真的来临时,他每路过一个地方,都会晃神看见年渺的影子出现。会以什么模样重逢呢?也许他会在苍凉无人的长河边打马而过,俯身拉住拉过年渺的手纵马驰骋;也许他会在寂寂深夜忙碌完一切,眺望遥远浩瀚的星空时,回眸对上久违的故人;也许在他巡逻家业,被欢呼簇拥时,对视上人群中熟悉的眼。
无论是哪种,他都想让年渺第一眼看见的,是最好的自己,足以承担起整个家族的自己。
但偏偏世事无常,从来不尽人意,偏偏是此时,他陷入无尽的悲伤绝望和痛苦之中时,落魄又无能时,年渺朝他走了过来。
他最不想让年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垂着眼睛,低头看自己手中艳丽夺目的花,不敢对望,生怕在对方眼中看见自己此时憔悴难堪的模样。
倒是年渺,除了不停变化的脸之外,没有一点改变。
年渺一眼便注意到了他手中拿着的花。他穿着一身黑衣,覆着冰霜的殷红的凤栖梧桐,就十分醒目。
“怎么把它拿出来了?”年渺缓声问,目光从花渐渐游离到他脸上。
“他们说,我哥的病很奇怪,完全找不到原因,有人觉得是丢了三魂七魄中的一个,可检查之后,神魂安稳,灵气也充沛,只是长睡不醒。”百里乘风低声解释, “他们准备把我哥放到‘天外天’,祈求祖先的庇护,可是我觉得……”他微微一顿, “我想是不是和他的修为有关,这几十年,他为了我一直压制修为没有飞升,是不是太过压抑出了问题,我想……想去找这朵花的主人,她是冰系大能,说不定会对我哥有所帮助。”
年渺问: “你哥背后有一位大能庇护,在鲛族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知晓了么?为什么不去找她?”
百里乘风摇摇头: “我找不到,她从来不出现,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柔和许多,和一开始冷声命令“出去”时判若两人,带着几分少年时期的迷茫。
“所以你就想去找这朵花的主人?”一时间,年渺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也许是无奈, “不过是萍水相逢,一眼之缘,你怎么还想着人家?”
“我不是想着人家。”百里乘风怕他觉得事到如今脑子里还充斥着儿女情长,立马辩驳, “只是她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冰系大能,这个地方能救我哥的,恐怕只有她了。”
年渺深深叹了口气,百里乘风微微皱眉,不解地望向他,心骤然一沉,不明白他的叹息代表着什么意思,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失望。
“你对她一点都不了解,怎么就知道她是大能?万一她只是个金丹期的修士而已呢?你当年说的,冰封慕情湖的事情,我也能做到。”年渺不疾不徐道, “而且二十年过去了,你怎么知道她还留在慕情湖?万一人家只是云游几日呢?
“更何况,如果她是大能,你和她没有任何交情,仅仅是见过一面,人家凭什么来帮你?”
他的话字字砸在百里乘风的心上,百里乘风没有反驳,只平静道: “我都想过,可是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不行,只要有一点可能,我都想去试一试。”
年渺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你明明知道,我回来了。”
百里乘风骤然抬头望向他。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字字如珠玉,接二连三掉落在他的心湖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久久无法消散,心潮澎湃似海,那种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二十年前,他和年渺从月影中逃出来,他看着年渺时一样,一模一样的涌动,充斥着许多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怀,只知道心在因为年渺而不停剧烈地跳着。
那是少年人特有的激情和热忱,让他想拉着年渺飞奔向月宫的冲动,因为这一句话又重现。
一直紧绷几乎要到极限的精神力忽然间放松了下来,百里落尘舒展开眉眼,觉得一切落魄似乎都不重要了。
“我知道。”他神情专注, “现在我来找你,还来得及么?”
“刚刚好。”年渺直接踏上卧床前的台阶,掀开浅金色的罗帷,看见宛如沉睡的百里覆雪静静躺在床上,以手试探了对方的天灵盖,许久才收回来。
“怎么样?”百里乘风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问完又觉得有些荒谬,年渺又不是专门的大夫药师,哪里会试一下就清楚大哥的情况,可又始终抱着一丝期望。
“和你说的一样。”年渺道, “看不出异常,但又很奇怪。不过我想我可以试一试。”
百里乘风沉默了一下,忽然问: “你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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