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男人的声音冷漠得像结了冰的海面。“抬起头。”
听见对方叫自己的名字,少年立刻抬起那双有些湿漉漉的翠绿眼眸,眼角微弯,习惯性露出一个温柔、天真、纯粹,而又软弱得近似讨好的笑容。
“主教大人。”少年注视着眼前这位从面相上看就不太好惹的男人,怯怯地,含羞地喊了一声,而后紧张地攥紧过长的衣袖,躬身朝对方行了个礼。
他身着洁白长袍,宽松的服饰掩去了大部分身形曲线,却仍然从细微之处勾勒出曼妙的肉体轮廓。
这是一具纤弱、秀气而不过分瘦小的躯体,带有几分少年人的青涩,柔软,饱满和润泽,仿佛即将成熟的果实。过长的金发被编成了一条粗辫垂在身后,那双圆润的杏眸中总是泛着水盈盈的波光。
脸颊的婴儿肥还没有褪去,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些。
伊莱亚斯用一种率直而严厉的目光打量了少年几眼,眼神冷漠中透着敷衍,还含有一点轻蔑,和看一位村姑没有多大区别。他不了解情况,随口向旁边的侍从问道:“为什么给他穿成这样?”
侍从连忙答道:“回禀阁下,这是费勒大主教的意思。他被送过来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是这副装扮了。”
那个蠢货难道以为他是在往自己顶头上司的床上塞小情人吗?伊莱亚斯面无表情吩咐道:“去给他找件修士服穿上,头发不要编成辫,拆了。”
一刻钟后,身穿修士服,每粒纽扣都扣得严严实实,手里抱着本圣经的少年被带上来,让主教过目。微微卷曲的金发被松散地束在脑后,还打了个蝴蝶结。只垂下几缕不安分地飘荡着,交错在眉宇间,无端生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深邃忧郁。
不得不说,少年这样打扮,更能突显他身上那股纯净清透的气质。甚至还有种严谨而禁欲的美感。尤其是低眉垂目,认认真真地诵读经文时,更是让人从心底里忍不住升起沾染、催折的欲念。
伊莱亚斯稍稍满意了几分,抬手让他走得更近些,正要开口,却发现少年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他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发出平淡的疑问:“你很怕我?”
塞西尔一惊,拼命摇着头,手足无措地辩解道:“没、没有怕,只是有点……有点紧张,因为是、第一次见到大人……怕自己表现得不太好……”
说着说着,脸颊便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红晕。这可怜的孩子连脖颈都红透了,眼睛也水盈盈的像要流泪。但终究没有退却,坚定地表露了自己的想法:“塞西尔听、听说过大人的名字,您是……很厉害的人。我想成为您那样的人。”
好不容易遇到个不讨厌自己,似乎还有点仰慕自己的人,伊莱亚斯本该开心,甚至是对这少年额外生出一丝好感的,但他却不按套路来。只用质疑的语气冷冷发问:“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少年瞪圆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很难懂的语言。半晌,才从喉间发出一个茫然的音节:“……啊?”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男人,无法再为自己辩解,只好笨拙地道歉:“对、对不起,塞西尔无意冒犯大人……”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怒了眼前的这位大人,也不敢问。或许是因为大人不太喜欢他吧。塞西尔有些黯然地想着,声音逐渐沉下去,最终完全消匿。
伊莱亚斯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鹌鹑模样,几乎要厌蠢了。习惯性就想刺一句“你有什么资本能够冒犯我”,但终于以极大的自制力忍耐了。再开口时,语气里就带上点不耐烦:“会背圣言书吗?”
塞西尔点了点头,眼里含着汪泪,像个被欺负得狠了的小姑娘。连呼吸都带着微微的喘变得急促起来。
“会背。”他抬手迅速抹了下泪,浸泡在泪意里的嗓音格外软糯。顿了顿,又小心补充道:“所有圣言书都会。”
毕竟是从小被教会收养,在教堂里长大的孩子,人虽然蠢,记性还是不错的。伊莱亚斯并不太惊奇,只是矜持地略一点头,含蓄表达了夸赞的意味。自然,那点细微的弧度并没有被对方注意到,因此少年仍沉浸在不被认可的忧伤情绪里。
伊莱亚斯无暇关注他的内心世界,按照下属提供的信息,思考了下流程,自认为温和而语气极为生硬地叮嘱道:“准备好在明天的祭祀仪式上露面。之后教廷会举行圣子的加封仪式,你什么也不用做,根据修女的吩咐背几段经文就行。”
塞西尔终归是个虔诚的信徒,即使还有些许不自信,有些许怀疑自己,在听到这番话后,心底仍然产生了一丝微小的欣喜。他没有犹豫,迅速收起那副软弱表情,面色凝重而认真地答道:“是。”
男人的手掌忽然伸过来,托住了他的整个下颌骨,不,应该说是捏。对方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视线交汇,那对黑沉沉的眼珠冷酷得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男人垂眸看他,只发出一个简短的命令:“笑。”
身体先于意识接受了这项指令,塞西尔下意识勾起唇角,牵动眼尾,艰难地绽出一个甜美纯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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