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周边百里之内的丧乐队全都往刘家去了,震天响的丧乐把整个镇子都震得抖起来。
但是王夫人王老爷还有王钦他们并不高兴,要是家里有个跟刘明一样发举人,这回的事儿哪能就这么算了,撕他个天翻地覆都是轻的。
这回王夫人还有王老爷他们在王钦提出想去鲤鱼村跟黄玉文顾凛温书的时候态度没那么坚决了,有钱如何,在面对举人还有知府的庶女的时候也只能忍一些气。
还是家里有个在科举路上的人好。
而另一边,王钦还有黄玉文派出去的打听陈幸的奴仆也传回来消息,陈幸家确实住在镇上,但是在镇子的最西边儿。
王钦和黄玉文亲自去了一趟,两人的家在镇子东面,从来没有来过这边,乍然来到这里,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低矮房屋挤在一块,让人怀疑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王钦问身边的奴仆:“你确定是在这儿?没有问错人?”
奴仆肯定地道:“陈秀才在这一片很出名,经常帮左邻右舍代写书信,几乎大半的人都认识他。”
“而且小的按照少爷说的,跟周边人形容了陈秀才的外貌,确实是少爷找的人没错。”
人分三六九等,所处的圈子不同,卢璞一开始打,听到王钦要找的人在这儿的时候也不相信,他们王家可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人家,往来的也全都差不多,像陈秀才家这般贫寒的,从未见过,所以他确认了再确认。
卢浦在前头带路,带着王钦和黄玉文在七弯八拐的仅仅容得下一个人走的巷道里走过,半炷香后,到了一处格外破旧的屋子前。
“少爷,这就是陈秀才家,您先候着,小的去叫门。”
王钦摆摆手让他退下:“我自己来吧。”
两人是朋友,交情虽然比不上顾凛,但也是跟在他身后两三年的人,盛气凌人可不好。
王钦亲自上前去拍门:“有人在吗?”
“请问有人吗?”
屋子里很快响起脚步声,开门的陈幸看到屋外的王钦还有黄玉文,半点都没有预料到,都有些愣住了。
陈幸长相平平凡凡,但读书多年自有一股读书人的气质,初春天气寒凉,他才穿一件单薄得几乎算不上冬衣的冬衣,面色微微苍白,身形消瘦。
“王少爷……黄少爷……你们这是……”
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下巴尖尖的,身上的衣服比陈幸厚实,但是一层补丁叠着一层补丁。
孩子很怕生人,用一双因为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看着王钦还有黄玉文,瑟缩地往陈幸身后藏:“哥哥……”
陈幸摸了摸孩子的头,“别怕,这两位哥哥不是坏人,你先回屋去吧。”
小孩儿点了点头,转身往屋里跑去。
陈幸让开身子道:“黄少爷王少爷进来坐吧,只是家里窄,没个完整的坐处,你们不要——”
王钦皱着眉:“好歹也是朋友,这么生分干什么。”
“……”朋友。
陈幸可从来没把这两个字往自己还有王钦还有黄玉文身上套过,不仅是做亲家要讲究门当户对,做朋友也是。
王钦和黄玉文随手可弃的东西他可能十年二十年都得不到,玩不到一块儿,说不到一块儿,算哪门子的朋友。
王钦还有黄玉文进了屋,坐在没有上漆,简陋粗糙的凳子上,而这间屋子不仅是陈家做饭吃饭的地方,后边靠墙那儿还有一张石头垒的床,上面铺着干草还有一床垫的东西以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陈幸给他们两人一人倒了一碗白开水,道:“你们……来这儿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原本还想叫王少爷黄少爷,在王钦的目光下终究改成了你们。
王钦端起碗喝了一口水,就像没有没有看见这间屋子,望着他道:“前些天我们去鲤鱼村看了顾凛,他带来一个好消息,府城去年错错过的乡试大概率要重开,玉文还有顾凛都已经是秀才,肯定要参加的,我也要准备府试,所以特地开问问你要不要一块儿。”
“对了,那会儿你考上童生之后回安远镇里,还不知道你后面有没有去考秀才呢。”
王钦说话从来有什么说什么,半点儿弯都不绕。
陈幸没想到他要说的居然是这件事,放在桌上的手骤然握紧:“乡试竟然要重开吗?去年……”
王钦道:“去年那情况,去了也是遭大罪,你应该没去吧。”
陈幸摇头:“没去。”
他根本没有几乎去,自从考上秀才之后,他就留在了安远镇,父亲,爷爷,奶奶,相继离世,把本就没什么钱财的家里一洗而空,最多的时候,陈幸白天黑夜都在抄书,桌上给别人代写的书信叠了一摞又一摞。
他只能勉强养活母亲还有弟弟妹妹,挤不出去府城的路费还有花销。
而且母亲还染了病,他更不可能丢下弟弟妹妹去科考。
想着想着,陈幸的肩膀往下坠了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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