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东城所发生之事,在其余地方也在发生着。东阳城直接紧闭所有城门,一个灾民都没放进城,城外聚集了几万灾民。城内大户煮好的杂米粥,还有腌菜、馒头等物,通通都被守卫们从城墙上或扔或倒丢了下去。对于大部分灾民来说,这些需要抢的东西,很多时候想要吃上只能靠运气,比方说恰好有腌菜掉到了头上。雨势从八月二十六起便逐渐减缓,但高涨的水位还是向下蔓延,洪灾开始波及到殷国和福领,这两地也开始出现了灾民,而之前从君土东北部逃到两地的灾民,只得继续向别的地方逃去。——————福领,元城。福侯齐思这两日愁绪万千。洪灾波及到了福领,连福领都出现了灾民,想到即将秋收却被泡在水里的粮食和要开仓放粮救济灾民,齐思就一阵肉疼。收的少了给出去的还多了,怎么想都是亏的,齐思还在琢磨这部分粮食要怎么找补回来。炎国当下的诸侯共有两王、四公和八侯,其余小城主若干。仅有一座城的诸侯暂且不提,稍微占点疆域的诸侯里,福侯的位置算是最差的。福领西北是灵国,东北是吴国,东南是殷国,西南是君土,与北领和东领也是相隔不远,四战之地都不足以形容福领的位置。因此历代福侯行事小心翼翼,在夹缝中求生存,不敢倒向任何一方。当代福侯齐思更是如此,不想被卷入大诸侯之间的斗争,只想守住祖上传下来的一亩三分地,但这些年特别是近一年来,先后几个势力私底下频繁派人接触他,想要拉他入伙,他是哪个都不敢答应。其中又以东侯炼恩最为积极,齐思已婉拒了三次,最后一次他甚至对练恩的使者道:“不是本侯把自己当根葱,而是形势不允许本侯这么做,还望如实转告东侯。”齐思苦思冥想之后,终是咬牙下了命令:福领灾民每人每日可领米粥四碗,馒头两个;外地灾民若是日后不再离开福领,与福领灾民享受同等待遇,否则不予发粮。——————这几日平东城内的灾民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饱。虽然他们不像城外的灾民要从地上抢混了泥土的米粥吃,但城内发的米粥也只能是勉强垫个肚子。少数身上有点碎钱的人,还能去城里的各式铺子买点吃食,但大多数灾民,只能等官府或是大户们放出来的米粥。反倒是看管他们的守卫们,换了一拨又一拨,几日来个个守卫都是红光满面,一看便知吃食绝对不差,少数灾民心里是更加愤懑,同样是人,境遇却相差如天地。而北城门外的灾民也是越聚越多,几日功夫便超过了一万人。门外的数十具尸体还躺在地上,再也没有灾民敢上前拍城门。只是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城墙上扔下的粮食却只增加少许,有些灾民几日来都没抢上几口吃的。入夜,平东城内不知谁家竟摆起了宴席,宅院内是热闹非凡。原来是城内大户王家的老爷子过六十大寿,哪怕是如今这特殊时期,宴席也是照摆不误。司书炼浚派人提醒过,王家人的答复是,少摆几桌便是,于是便由六十桌改为五十桌。王家为此次寿宴准备颇久,许多食材是提前许多日便备好了,因此并未受此次洪灾影响。宴席上不但有鹿肉,野猪肉等山珍,还有从殷国海边采买而来的牡蛎、贝类等海味,此等宴席比之那王公贵族的宴席也是不遑多让。此时的王家宅院内人声鼎沸,王家家主与客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眼见客人们对自己恭敬有加,王家家主心中甚是得意,有一种天下尽在我手的错觉。突然,他想起一事,抬手叫来身边的家丁,问道:“今日给后面那些贱民送过粮了?”
“家主,早已送过了。”家丁低头,恭敬答道。“等会晚膳结束后把这些残羹剩菜收拾出来,你们若是不吃,就给那些贱民送去,再让庖厨弄点肉粥给他们。今日我父亲大人过寿,让他们也吃点好的罢,便宜这些贱民了,哈哈哈。”“家主真是心善,这点施舍足够他们感恩戴德了。”家丁奉承道。“好了,你快去吧。”王家家主说完就进屋招呼客人去了,待会吃完晚膳他还要去后院跟客人喝酒。一炷香之后,那家丁带着几个王家仆从,推着车去往最近的灾民营帐区。这个点,灾民们早已睡下,而哪怕是在这里都能隐约听见王家宅院内传出的声音。“放粮了,你们要不要起来吃?不吃我们就走了啊。”方才的家丁喊道。这几日每日都是只放三顿粮,今日三顿粮已放完,但是不少灾民反应极快,立即冲上前去排起了队。只听那家丁喊道:“今日我们老家主过六十大寿,你们有口福了,给你们放多一顿粮,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粮,是放了肉沫的肉粥。凡是想喝的,待会领粮的时候,说句孝敬的话,说的不好听的,别想吃到肉粥!”排队领粮的人越来越多,那家丁打开了粥桶,拿起勺子,看向排在最前头的一个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咽了口口水,高举手里的碗,对着那家丁轻声道:“祝祝王家大人寿比天齐,请大人赐粥!”王家家丁闻言仰天大笑,仿佛这话是对着他说的。随即舀了一勺肉粥,倒在了中年汉子的碗里,汉子拼命道谢,端着碗走远了。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开口便觉得顺嘴了些,但有人离开了队伍,不再排队。也有人从头到尾都没排过队,突然放粮,有些灾民心有戒心,也很正常。其中有两兄弟站在远处冷眼旁观。兄弟二人看着年纪相差无几,二十岁上下,身长皆超过六尺二,面容刚毅,此刻在灾民中如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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