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帝是得死,但是不能现在死。有些事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令由何处出”的正当性依旧重要诏命和遗诏的效力是截然不同的。顾易在宣福宫的时候,宁愿那么耗着、也要让陈帝亲自按印,就是这个缘故。但是现在人死了。这消息当然不能放出去,顾易亲自去了嘉安宫。被捂死的人和病死的人是不一样,许寄锦当时勉强定下神了收拾现场,但是却忘了在尸体上做些伪装,也或许是确实不知道这些事。这会儿顾易过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多半不是一场意外。顾易看着侧边死死低垂着头,明显知道点什么的高济,冷声问“今日谁来过”高济脸色惨白,“回将军,除了送药送饭的宫人、还有许贵妃。”另一边,卢皎月命人把宫里不管是大门正门,抑或是宫人内侍走的偏门,该落锁的落锁、该派人守起来的守起来,接下来就是宫中内部情况的整顿了。卢皎月毕竟在后宫呆过,知道有些事情让禁卫强行动手只能事倍功半,人惊惶起来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是得有清楚宫中各方关系、又有人脉的内部成员帮忙斡旋,那几个在春煦宫看守卢皎月的宫人就这么被抓着强行上岗。宫女的人脉也是人脉,这宫里的关系就是张巨大的网。卢皎月指派的任务又明确又具体,几个宫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常年被吩咐的习惯让她们下意识地执行命令,等回神就发现,自己不知道是“上了贼船”还是“抱上了大腿”。但是不管是哪一个,现在退都来不及了。既然投诚当然要投得彻底一点。兰桡,也便是春煦宫领头的那个大宫女,主动想卢皎月表示“先皇后去后,陛下一直没有再立后的意思,宫中宫务一向由许贵妃打理,如今凤印就在她处。夫人不若去一趟清和宫有凤印在手,六宫奉命也是理所应当。”卢皎月看了兰桡一眼。后者神情紧张地俯身低头,以示服从之意。卢皎月笑了笑,“也好,就去一趟。”只是走出去的时候,却被拦了。卢皎月去的是后宫,自然不可能像是之前堵门时候那样带着许多亲卫,她本来打算带着这几个宫女就去,但是这一点遭到了顾易亲卫的激烈反对。“这会儿宫里正是不安全的时候,夫人的安危要紧,怎可孤身涉险”兰桡当即就心下不平,她们跟着呢、哪里就孤身了但是对上那血气森森的带刀军士,她到底不敢说话了。这个暂时被安排跟着卢皎月的亲卫也是个熟人,正是当年守义固城时,听从卢皎月调遣安排的关安邑。对方现在也不能说是亲卫了,是跟着顾易一块回京的领兵将领之一。熟人好打配合,先前卢皎月需要人手,直接向顾易把人要来了。兰桡不敢说话,卢皎月倒是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回绝了,“后宫这会儿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带着那么多人过去反倒容易生变。”关安邑有心想说“将军这都宫变了,还怕后宫的那一点乱子吗”“生变哪有您的安危重要”,但是看看卢皎月的神情,到底没有说出来。他咬了咬牙,跪地拜请,“夫人至少带一人随行,一旦有不测,也好应对。属下自请前往”卢皎月顿了顿。带一个人啊,这倒是也还行。但是关安邑卢皎月看着这个跪下都很有存在感,擅用武器是长槊和铁锤,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是个悍将的关安邑,到底沉默了一下。这外形威胁力,不亚于带一队人。卢皎月点了一下头,但是还不待关安邑松口气领命,就见卢皎月往旁边一指,“朱公和我同往吧。”是送了顾青奴去郢州,但自觉在这事上心怀愧疚,主动要求回来的朱兴贤。这位其实也是行伍出身,但是这些年都在金陵负责一些暗线的事宜,有点儿有武转文的趋势,身上没那么重的杀伐气。关安邑朱兴贤后者忙不迭地回“属下领命”关安邑一直到目送着人走,也没闹明白。俺老关哪里比不上那个姓朱的了他眯着眼,对着一旁的兵卒问,“我看起来、难道没有那姓朱的能打吗”不该啊他当年做将军亲卫的时候,身手都是营中数得着的。要不然那会儿也不会被将军特意留下,给少夫人当护卫啊。兵卒“”有没有一种可能,您就是看起来太能打了清和宫。许寄锦没想到顾易会那么快确定陈帝的死有问题,又那么直接地找到她这里来。但是事到如此,再狡辩没什么意思了,她很干脆地承认,“对,是我。”顾易就算有所猜测,但是真的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点愕然的神情。他知道时移世易,就连自己也非当年,但是昔年故人做下这种事,还是让他错愕。他默然良久,终究艰涩“你该知道的、陈帝不能死,他一死”意味着许多事无法再用婉转的手腕达成目的,意味着这金陵城要被血洗一遍。这话反而不知道为什么激怒了许寄锦,她那张姣好的面容上神情一下子扭曲了下去,声音也变得尖利,“不能死为什么不能死他有什么不能死的是,你如今娇妻幼子,人生美满你当然可以放下、可以理智,可以权衡利弊、可以顾全大义但是我不愿意。他多活一刻我就要发疯,我要他现在就死”这突然的爆发让顾易措手不及,许寄锦却站起身来,往前逼近了一步,“你以为你很委屈你才受了多少委屈”
“他在外朝,端着明君的架子、顾及贤主的风度,他怕史笔所书、惧万世骂名,但你知道他在后宫如何这后宫里,他是夫、是君、是整个后宫的天,他就是做出怎样的龌龊事,也无人去书、没人去记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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