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们大哥现在卧病在床,请回吧。”
数次前来,不知道听了这句话多少遍,公孙瓒看着眼前看似客气实则强硬的关张两兄弟,再一次重复:“我只进去看看他。”
关羽尚且迂回,张飞已经直言快口:“大哥吩咐了,谁也不见!”
不等回答,又忿忿补充:“我们大哥无故受刑,虽然那些畜牲皆被斩杀,但其中颇有蹊跷,若是将军与有关联,莫怪我们不留情面!”
关羽拦住他:“翼徳,休得胡言。将军与大哥情谊深厚,怎会参与其中?将军,请勿见怪。”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目光灼灼地盯着公孙瓒,似有探究。
那天他们两人如往常一般去找大哥,没想到看到的是那人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的景象。
刘备被换上了一套整洁衣服,烧得浑身滚烫,露出的皮肤伤痕斑驳,看得人心惊肉跳。
赵云在一旁看顾,正在为他上药。眉头皱成一团,手上动作却十足轻柔。
人在高度紧绷的时候反而身体机能运转正常,一松懈下来,压住的伤痛加倍奉还——刘备就是这么个状态,靠在赵云臂弯的时候他才称得上是放心地晕了过去,而赵云感受着他窜升的体温却是心惊胆战,低头安抚地蹭了蹭他额角,手臂又紧了紧,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带回安置。
在关张二人的惊怒中,赵云沉沉开口,说他偶然听到一伙士卒谈论,听出似乎刑室里关押着人,觉得蹊跷,便前去检查,没想到里面关押的正是刘备。
以他们与赵云的交情,自然对这说法深信不疑。但赵云终究隐瞒了一些事,比如那些士卒口中是怎样的淫词浪语,比如刘备遭受的是怎样的凌辱,还比如——他身体那处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想,虽然对事件全貌不得而知,但料想那人一定不愿意被人知晓。
两兄弟很快去找公孙瓒质问,却看到那十几个士卒的人头早已滚落在地,公孙瓒白袍染血,脸上暴怒神色不似作假。
对他的怀疑并未彻底消散,毕竟那刑室不是谁都能进,遑论如犯人一般被绑缚?若是大哥醒来,说出公孙瓒的什么作为,那么拼了这条命,他们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数日来,刘备断断续续地发着高烧,大多数时间处于昏睡之中。即使偶尔清醒,也极少开口,只说任何人来都不见。
……
这一回,被再次拒绝的公孙瓒却并未离去,他在营帐前站定,仿佛铁了心要进去。
关羽没再多言,眯起双眼,眼神锋利如刀。
气氛逐渐剑拔弩张。
“二弟。三弟。”
微微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虽然不大,但清楚地传入众人耳朵。
“大哥,你醒了?”两人惊喜地转过身。
公孙瓒死死地盯住那人。刘备倚在门边,披着一件大氅,看上去憔悴许多。他没有束发,面颊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珠黑沉沉的,无波无澜地望过来。
“让将军进来吧。”
关羽张飞这才收起兵器。
刘备没有等他,便转身入内。
公孙瓒心中莫名一紧,大步跟上,关上了帐门。
看到那人正要跪坐在坐席上,他连忙道:“你躺下就好——”
刘备挥开他想要搀扶的衣袖:“不必。请坐吧。”
公孙瓒的手在空中顿了片刻,终是垂下,而后缓缓落座。
“……玄德。”
刘备看向他,沉静地听着。
公孙瓒却不再开口。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刘备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的情绪。公孙瓒知道,无论在下人还是生人面前,他都是如此不显喜怒,但在自己面前,总会多几分生动。
笑也好,怒也好,那丝活泛的人气,尽数消弭在他漆黑的瞳孔里。
公孙瓒握紧了拳,复又松开,低低地说:“那些人,我已经全都杀掉了。”
与关张不同,公孙瓒只听到赵云汇报的三言两语,便明白了发生何事。
找出偷偷前去刑室的小兵并不难。可是,当他在倒伏一片的尸体中看着手里沾满了血的长剑,心中却涌起一阵空茫。
他的结果。
曹操一开始也不是没考虑过杀了他这个选项,但是在天子脚下众目睽睽地杀一个并无过错的功臣,姑且是弊大于益的事。
而且……
他心中大方承认,确实舍不得。
平心而论,曹操的确赏识刘备的才干。若刘备从今往后真的死心塌地地跟他,自然皆大欢喜。
可是,刘备对他是否真的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他自认为见过刘备不为人知的一面,尽管只是白门楼上的片刻。那时威风一时的吕布在他脚下赌咒发誓地表达忠心,他无意瞥见刘备平静的侧脸,突然心里一痒,把生杀予夺的权柄交给了刘备。当那句“公不闻丁原董卓之事乎”一字一句地砸到地上的时候,不光吕布惊讶,他也惊讶了。也就是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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