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汀不甚在意地耸耸肩,又问:冉冉,你相信人能够重活一世,了却遗憾吗?
云冉有些无奈:奴婢不信鬼神。
容汀于是不再说话了,只是微微笑起来。
但她是知道的,知道这个所谓的未发生过的未来。
如果她没有提前干涉,或是心慈手软,中洲长公主,将在三日后薨逝。
而阿萦,被太后牵扯其中,成了最无辜的凶手。
然后,她会亲自前去询问处理。
作为中洲皇帝。
那将是她们第一次近距离的面对面,一次糟糕的初见。她高高在上地坐着,内心是空荡荡的麻木。阿萦静静地立于下首,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却仍然用一双漆黑的,安静的眸子注视着她。
现在想来,那时的阿萦已经饿了三日
但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只是看着对方,觉得那神色太专注,几乎会让人产生一种被爱的错觉。
这样的神情,在那样的情景下,却会刺痛她。
她会问阿萦,长公主之死,与她是否有关。她在为长公主祈福时,是否包藏祸心,利用南陵毒蛊之术,暗中谋害长公主?
她很少用那样沉重又严肃的语气。
阿萦在听完翻译之后,会缓慢地眨一下眼睛,漆黑的眼瞳透不进半丝光。那样的神情会在她的心头轻轻敲一下,让她有些许后悔。
因为那时的她就明白,她对阿萦是有迁怒的。
但阿萦多无辜啊,所谓天圣女,不过是南陵神座上的一个壳子,无力插手任何东西,与如今的自己何其相似。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谋划皇兄的失踪,又怎能控制母亲做出此等愚蠢又荒唐的决定?
但她的悔意太浅了,再加上一些难以言喻的自尊。于是她只会静静地注视着阿萦,等待她给自己回答。
然后呢?
然后阿萦会垂下眼,轻轻跪在她面前,朝她伸出那双素白的手。
阿萦会说一句话,侍者会将这句话翻译给她听。
如果陛下担忧这双曾拨弄蛊毒,可能掀起风波的手,就请砍掉它们吧。
佛堂
容汀打了个寒噤。
她当然不会砍掉阿萦的手,但她也没有见过那样的人,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也不知道如何相处,微妙的陌生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颤掌控了她。
她会
对了,她会从此远离那个让自己心慌的人。
远离她,哪怕午夜梦回时常想起那双眼睛,也不再见她,一直到自己仿佛渐渐遗忘掉宫中还有这样一个人。
只是没有想到,最终,那个抛下所有一切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会是她。
容汀远远望向窗外,思寥宫的方向,笑容中多了一些怅然。
我那时太年轻了。她叹息似的说道,太年轻太愚蠢,看不清别人也就算了,连自己都没能看清。
但是没关系,她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所有遗憾都能被补足,那些事情不会再发生。
她不会再让长公主死去,不会再一直做一个傀儡。
阿萦也不会在宫中孤立无援,受尽蹉跎。
她们,终究都能拥有安平喜乐的一生。
云冉:
云冉:您现在也才十九,距离生辰还有大半年。
容汀一愣:啊,好像是这样
云冉叹气道:所以您所谓的,太年轻识人不明的时候,是指您六岁那年硬要叫先陛下去帮您求娶俞大人家的小女儿的时候,还是指您八岁那年嚷嚷着要与一个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小姑娘成亲的时候?
容汀:
感谢这位从小知根知底的侍女,长公主难得的那点伤春悲秋瞬间烟消云散了。
容汀撇撇嘴,撒娇似的抱怨一句:冉冉这话说的,好像本宫从小就是个浪荡登徒子似的。
云冉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容汀就掩饰似的哈哈一笑,摆摆手说:不聊了不聊了,还是赶紧再让竹茵再教本宫几句南陵语才是正事。
佛堂。
这大约是皇宫中除了思寥宫外,第二等冷清之地。香火弥散,佛目慈悲。
顾怀萦坐在软垫上,甚至没跪。
毕竟并没有人在这儿看着她,淑贵人说的那些话经了竹茵的翻译,内里的威严全打了个折扣。淑贵人说着要天圣女跪于此,抄佛经祈福,竹茵翻译之后立马补上一句,长公主殿下吩咐了,心诚则灵心诚则灵,没什么好跪的,仔细伤了膝盖。至于佛经,您要是无聊就写两笔,要是没兴趣就放着。
最终的结果就是,淑贵人自以为全部都叮嘱到位,而顾怀萦却只是听了一耳朵长公主的好话,最后得出个结论。
嗯,在这儿住上三天就好。
顾怀萦甚至还在佛前发现了一个油纸包,隐隐传来辛辣香气,纸包里头是一摞甜椒小饼,南陵常见的零食。
中洲的贡品还真是令人吃惊。
不过总归,顾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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