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反抗剧烈,是因为玉皇大帝给动物们安排生命的结局时,它迟到了以至没有亲耳听见,而是从羊的嘴里听说的,所以它一直不服,不比羊视死如归,就算被杀也温顺无比,从不反抗。出了校门,天早已黑透。北风正劲,犹如刀刃贴着皮肤划过般彻骨的冰凉。它们像野兽一样和阻挡它们行进的一切东西纠缠不休,发出示威般的沉闷吼声,回旋于夜空。远处的灯火好像在天边那么远,闪着微弱的光芒,奄奄一息。树木、井房、柴火垛不规则的模糊轮廓在北风的y威下已是颤颤巍巍,仿佛迟暮老人忘拿了手中的拐杖,立在寒风中的姿态差不多。杨天雪跟在堂哥后面安分的走着,不像杨天岭一会儿踹几下路边的大树和水泥电线杆,一会儿又把脚下的积雪像狗刨土一样刨向后边。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她都试图往两边躲开,可每次站到旁边的时候,已经有雪在她的脖颈或者脸上融化了,冰冰凉——异样的舒服。不过今天他却像是换了一颗心似的,中规中矩脚踏实地只管往前走,甚至连话也不说一句。她有些不习惯,还有点儿隐约的害怕,她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不说话?他没吭声。她接着说,我不会告诉二叔,也不会告诉二婶的,我觉着孟晓玲也不敢找你们家去的。他放慢了脚步,回过头看着她说,她要是敢找去,看我怎么收拾她,还敢恶人先告状!杨天雪看不清他的眼神,但能感觉有犀利的光芒从他的眼睛里射出,犹如暗夜里野兽的瞳孔一般明亮坚定。孟晓玲看来是害怕了杨天岭,要不就是天色过晚,才没有来告状。直到吃过晚饭,新闻联播演完了,杨天岭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都是那个该死的讨厌鬼惹的祸,弄得我提心吊胆,不仅饭没吃好,连“大力水手”也没看进去。他在心里责怪着孟晓玲,发着牢骚。妈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快点儿写作业,别看电视了。杨天岭没有答应,感觉嗓子眼儿有些干涩,像有一团不大不小的火要烧起来,正在酿着烟儿,不想出声。他拿出文具盒和语文书,忽然想起今天老师留的什么作业还不知道。路上光想着罚站的事儿,忘记问杨天雪了。他愣在那里,嘴里嚼着铅笔头,不知道该怎么办。门外堂屋传来碗筷勺铲相碰的哗哗声,爸爸靠在被垛上眯缝着眼睛,看来是累了困了,不住地磕头儿。他走了出来,跟妈妈说,我去小雪家一趟,我的数学书落在她那儿了。妈妈抬起头,皴裂的手里拿着一个沾着碱面的盘子说,这么黑了,让你爸跟着你去吧。他低着头,目光落在盘子和手上,不敢看妈妈的脸。他说了一句不用,就跑了出来。她听见妈妈的嘱咐相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走进了黑暗,慢点儿,小心点儿,快去快来。两家离得并不远,也就是二三百米的样子。走夜路他并不害怕,只是有一个地方让他心有余悸。因为那个地方曾经差点儿要了他的命。其实是一个大水坑,因其在村子西面,村里人习惯叫它西坑。每到夏天,西坑的水便会溜边溜沿,风起时,水浪忽闪忽闪的想要吞掉岸边的树木和柴草垛似的。差不多是他刚记事儿的那年夏天,他从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过的坑爷边经过。直到现在他也确定那一刻他看见的就是一条大鲤鱼,否则才不会忘乎所以地跳下去捉鱼呢。他记得自己喝了很多水,后来被妈妈救了上来,放在一口倒扣的锅底上空水,还有人捂住他的pi股,喊着不能让他放屁。除了这些,就剩下浑身湿漉漉的妈妈还有那张不知是被水还是泪洗涮得发白的脸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下过水,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他都有点异样的感觉,说不上害怕,却是怪怪的。就像两个有过节的人碰到一起那样不舒服,不自然。就连那些苍老的树根在夜里也成了面目狰狞的魔鬼,索命一般。也许今天因为着急吧,他没来得及想那么多,一路小跑就到了大伯家。向小雪问了作业内容,赶紧折了回来。速度一放慢,心情却紧张起来,尤其是到了那个鬼地方,他竟然有些犯憷了。心里想着是要快点跑过去,可脚下却不听使唤,像踩在淤泥里软软地陷了进去,要用好大力气才能拔出来走一步。迈出的脚轻飘飘的,失去地球引力似的,刚一着地却像被人拽住了,很难再抬起来。他感觉额头冷飕飕,汗津津的,抹了一把,果然湿乎乎的。此时嗓子眼儿里的那团火仿佛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炙烤着口腔和咽喉,干巴巴的,真想喝一口水。终于到家了,妈妈说,还挺快!他却感觉走了十万八千里,好几个钟头似的。妈妈见他手里根本没有书,便觉蹊跷,问他,你不是说拿书去吗,怎么没拿回来呀?被妈妈一问,他吃了一惊:光顾着撒谎,忘记圆谎了。想了几秒钟才说,我忘了,数学书就在书包里,夹在美术书里了,刚才没找到。妈妈看出来他在骗人,但并没有马上揭穿他,想着等他写完作业再好好问一下。爸爸已经睡着了,电视的声音放得很小,正在播放电视剧两个日本女人。其实他很想看看那两个女人最后有没有回到日本,不过在他看来剧情显得过于拖沓,特别是当女人嘤嘤哭泣没完没了的时候,他就没有再看下去的心情了。刚做了一道数学题,想起嗓子眼儿的火还没熄灭,便倒了一茶缸热水放在旁边。白色的水蒸气从绛紫色的搪瓷缸口缓缓升腾,渐渐消失,就像聊斋里那些鬼神将来的时候凭空生出一阵烟雾似的。他静静地盯着那些白色的气体,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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