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泥小巷,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照顾自己的嬷嬷和侍女都不见了,他只知道娘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哭,对着那包珠钗首饰。
可再后来,娘就不哭了,他也没再见过那些首饰。
后来长大了一些宋时煜才从别人口中知道,这种情况叫家道中落。
可他知道,他要比这更贱些。
就好比现在,他只能抱着铁毡,挨着这些拳打脚踢,他不能反抗。那些人比他更懂得什么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去欺负他的娘亲,欺负那个因为丈夫一去不返而差点把眼睛哭坏了的可怜女人。
他麻木地忍受着,忍受着饥饿、寒冷、夜里的抽泣声、街坊的白眼,还有此刻喉间腥甜的铁锈味。
怀中的救命稻草在一声声咒骂下变成了最锋利的利器,在他的怀里用冰冷的棱角一下一下撞着他,刮着他,把他最柔软的地方刮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今晚能不能吃到肉。
哪怕只是一只烤鸡腿也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点般的踢踹停了,王老麻似乎累了,骂骂咧咧地走远了,可能他也没那么想要那块铁毡,可能他只是看这个没爹的野小子不爽,也可能只是在自家婆娘那挨了骂,凑巧看见了这个泥腿子。
宋时煜睁开眼睛,浑身都疼,他躺在泥地里,嘴里似乎也进了泥沙,是泥沙吗?
他动了动舌头,吐出一口血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哦,不是泥沙啊,是一颗牙。
他看着那颗在泥水里的牙,小小的,混着血,混着泥,他忽然咧嘴笑了出来,低低的笑声,在这个脏污的巷子里。
他一笑就疼,一疼就想笑,他就这样抱着那块铁毡,像一只护食成功的狗,扯着那风箱似的胸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小声,直到笑不出来了,直到眼泪流到嘴角的伤口扯出刺痛。
“哭够了吗?”冷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宋时煜的身子忽然僵了一瞬,他没有想到这里还会有第二个人。
可他随即就放松了下来,就算有第二个人又怎样呢,就算他想要他怀里的那块可笑的铁毡又怎样呢,就算他吃不到那只烧鸡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站错了队的倒霉男人不会再回来了,他也变不回那个让人艳羡的王府世子了。
他躺在泥地里,是阳光也照不到的地方,可那个男人找到了他。
一身黑色锦衣的男人蹲在他面前,声音淡漠,脸上的神色却是他看不懂的复杂,那人对他说,
“世子殿下,起来吧。”
宋时煜扯了扯自己打着补丁的衣角,他想问这人和自己娘亲说了什么,可他没有问,因为如果杜寒鸦说了,那也就没有背着他的必要了。
他只是看着那张脸,那张与那日巷子里别无二致的脸,他忽然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杜先生,你觉得我娘亲漂亮吗?”
满腹心事的杜寒鸦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会问这样的话,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道,“世子殿下还请慎言。”
“为什么你总叫我世子殿下,你有见过住在平民窟的世子吗?”宋时煜笑着,似乎全然不在乎杜寒鸦的态度。
“世子一直都是世子,宗室会承认您的。”
“宗室?哈哈哈哈,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的事,可改朝换代这么大的事我还是知道的,宋氏早就没了,如今你我是站在褚国的土地上,杜先生叫我世子,若是被旁人听去了,怕是免不了一顿麻烦了。”
杜寒鸦不以为然,“世子殿下今日先好好休息吧,再过几日我再来看殿下。”
“好啊,先生慢走。”
目送杜寒鸦的身影消失在柴火堆积的转角处,宋时煜收了笑,眼角有些阴翳,扯了扯嘴角,嘲弄般喃喃道,“世子殿下,我吗?好高贵,好恶心呐……”
杜寒鸦来到那座城北小院时已经是午后了,下午的阳光懒懒散散地洒在后院白墙上,连着一道黑色的影子,杜寒鸦心一跳,跳下围墙对那人毕恭毕敬道,“陛下,是属下来晚了。”
“无妨。”齐暖方才拉着人一通翻云覆雨,眼下心情好得很,自然也不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如何,朕的那个嫂嫂是怎么说的?”
“王妃自然是满心欢喜的,答应先搬到别苑去,只是……”杜寒鸦的脑海中那个少年的模样一闪而过。
“只是?”齐暖有些漫不经心道,“怎么,是朕的那个小侄子不愿意?”
杜寒鸦摇了摇头,“王妃说让属下先不要把陛下要接世子回宫的事告诉殿下,而且世子他……”
杜寒鸦与宋时煜之间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全部被皇宫的探子看在眼里,这些日子一五一十地全呈在齐暖的桌案上,眼下见杜寒鸦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齐暖又有什么不明白。
“属下只怕世子不愿回归皇室。”杜寒鸦心中一定,索性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说完便跪在地上,“属下失言,还请陛下责罚。”
“失言?朕怎么不觉得。”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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