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看着他,不忍欺骗儿子,“顾哥儿,放下吧!苏容这姑娘,她可以为你把自己的暗卫派出对你追踪几十里施救,也可以为了你不怕夜深露重刀剑无眼不惜血染满身杀来京城只为让你平安。但她如今既已接了夜归雪的十万兵马虎符,与他订下鸳盟,便不可能在婚事儿上出尔反尔,再退他选你。”
周顾已料到了,那日他颓丧几欲崩溃,没忍住与他母亲说了一席话,事后就知道她会受不住,受他影响,今日见了苏容,是不可能不说些什么的,但苏容给出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哪怕卑微求乞怜,她也不会答应。
她那个人,选了一条路,下定决心后,便会一往无前。他不怕她一往无前,他只怕自己最终会控制不住。
经过生死一遭,他情绪已平稳许多,“劳母亲费心了,是儿子不孝,儿子会尽量不堕护国公府门楣,不去做那不顾礼义廉耻之人。”
优势(一更)
国公夫人看着周顾,她其实很想说,你就算堕了护国公府门楣又如何?去做那不顾礼义廉耻之人又如何?人活一世,匆匆百年,何必为枷锁所累?她当年就是受枷锁所累,夫君临行前,连句留他舍不得他去战场的话都顾及着身份责任没说,以至于多年来孤枕难眠抱憾终身,阴阳两隔,再不复相见。
她吃过相思的苦,受过枷锁的累,便不希望他的儿子也如她一样。
她想他走自己愿意走的路,无论是流芳千古,还是被后世人抨击,都只是做他自己心甘情愿乐意做的事情,不受委屈地活一辈子。
但这话她不敢说,她怕反而成了怂恿周顾的嫌疑,画虎不成反类犬,害了她儿子。
她轻声说:“嗯,你……尽量控制吧!”
她只说尽量,若是控制不住,那也没法子。
周顾忽然站起身,像小时候一样,蹲到了国公夫人面前,双手扶着她膝盖,头搁在她膝上,“母亲,苏容真的很好对不对?”
国公夫人露出笑容,“对,我儿子眼光不错。”
周顾也露出笑容,轻声道:“我能看到她的好,您能看到她的好,别人也能看到她的好。”
他继续道:“夜归雪那个人,我见了,与他打了几面交道,的手,却做着与他身份不相符的事儿,与苏容站在一起,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第四次见他,是凤凌奉苏容的命,请我与贺正去他们在大佛寺落脚的院子用膳,他浅笑温和,言谈随意,并没有分毫针对我,是个十分让人舒服且有分寸感的人。”
他说完,轻声道:“母亲,他不愧是南楚王为苏容培养的王夫,真是处处合宜。儿子在他面前,虽不至于自惭形秽,但对比我前往江宁郡那些日子与苏容相处,骄纵着身份,矜持着性子,别扭着脾气,真真是没法与他相比。”
国公夫人摸着他的脑袋,“你就是这副性子,不必与人比,苏容与你退婚,也不是因为你们两个脾性不投,而是你生在护国公府。她与夜归雪如今有了婚约,是因为她是南楚王女,夜归雪是夜相府二公子,身份匹配不说,南楚王室与夜相府一早就达成的君臣协议。”
周顾点头,自小的教养让他说不出“真恨不得与夜归雪换换”的话来,蹭着国公夫人的膝盖问:“母亲,您说,我还有什么优势吗?”
国公夫人心里叹气,论样貌,夜归雪不输,论才学,夜归雪名满天下,论身份家世,夜归雪与苏容更合宜,可以说是珠联璧合,论苏容的心,如今也是秉持着夜归雪未婚妻的身份,不做出尔反尔之事。她的儿子,真没有什么优势。
周顾也知道自己没什么优势,不想退婚那日,他没做到死皮赖脸,如今更是已没机会。
他轻声道:“母亲,游历期间,我想去南楚。”
国公夫人答应的痛快,“好,你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
周顾露出笑容,站起身,“母亲,您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国公夫人点点头。
周顾回了里屋,躺回床上,国公夫人见他睡下,离开了霜林苑。
苏容和凤凌离开护国公府后,直接出城,前往大佛寺。
出得城外,走出几里地时,前方缓缓行来一辆马车,凤凌对苏容伸手一指,“主子,您看,是夜二公子的马车?”
马被骑回京了,但车还是那辆车。
苏容定睛一看,果然是夜归雪的马车,她勒住马缰绳,等着马车来到近前。车夫看到了苏容和凤凌,也停住车,对车里人禀告了一声。
夜归雪挑开车帘,看向苏容和凤凌,微微一笑,“我想着大佛寺也没什么可待的了,便找了一匹马回来了,免得累你再跑一趟去接我。”
苏容也笑了,“我与凤凌是正要去大佛寺接你。”
她将马缰绳递给凤凌,自己跳下马,上了夜归雪的马车。对他说起昨儿到今儿都做了什么。
夜归雪听完,上下打量她,“可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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