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山洞腹心时,空间已经宽广得足以容下一座大殿了。周围山壁上也有了人工打磨的痕迹,穹顶上点缀着数颗夜明珠,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辉。
“大殿”中央有个形似祭坛的高台,用白骨堆起一丈来高。中间立着三座骨碑,以重重铁链束缚着三个人。
……那还能算是人吗?手足皆被连肢砍去,剥下皮肤毛发,只剩下血淋淋的红肉包裹着一副骨架。
聂书延深深蹙眉,捂住女儿的眼睛不让她看见这血腥一幕。
这时,身后传来诡异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拖在地上移动,锁链摩擦之音混合着簌簌的拖曳声,在这寂静的山洞里突兀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那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对方在他身后几尺之遥站住脚步,许久,才响起一道酥软入骨的声音:“公子?”
果然是他。聂书延心下微松,转过身与那人对视,一身红衣似火,赤足散发,容貌绝美,面颊却毫无血色,苍白肌肤上清晰地透出淡青色的血管。眉心有金色花纹,时隐时现,光辉流转。
凝视着面前的人,眸光迷离缱绻,笑意轻盈流美,全然忘记一切不快之事,又轻轻唤了声:“公子……你看,我又替你做了一件好事,攒下功德。”
“这东西竟敢在此擅自行人祭之举,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我便让他也尝一尝被剥皮削肉的滋味。”
聂书延看了眼他手上提着的那团已经不成人形的血淋淋物事,心情复杂,叫出青年的名字:“赫丹。”
聂瑶湘趴在父亲怀里,默默攥紧他的衣袖,遏制不住地打着颤。这个人的气息好可怕。她想告诉父亲,他便是那个来家里做客的人。却不敢出声。
像是只幼弱小兽在散发着蛮荒之气的巨物面前被迫伏地颤抖。
她正努力对抗那股可怕的压迫感,却被轻轻拍了下肩膀,听见爹爹用哄孩子的语气淡淡道:“别吓到我女儿。”
青年微微一怔,收敛了自身气息,含着笑温声道:“抱歉。”
魔门并不如玄门正道那样按资排辈,条理井然,大大小小的宗门至少有上千个,杂乱无序,谁也不服谁。但天下魔修至少有七成愿意听从炼魂宗。
而面前这位,正是炼魂宗圣子,目前暂代宗主掌管教务。
宗主以下,除了两位护法,便以圣子圣女为尊,通常只有门派中最有天赋之人才能领受这个封号。若是男子,则为圣子,若是女子,就称圣女。
圣子圣女地位超然,不需要管理门中事务,却能得到最好的修行资源,习练最高功法红莲焚心诀或太阴种玉功。若两种魔功任意一部能突破到七重境界,便有继承下代宗主之位的资格。
两门功法彼此抵触,往往只能修炼其中一部。但修行太阴种玉功需要特殊体质,根骨与资质缺一不可。魔门中已经许久没有出现适合修行这部功法的弟子,因此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另一功法。
上任炼魂宗圣女高倚月,练的便是红莲焚心决。修炼此门功法,需要时刻忍受神魂灼烧的痛楚,因此越到后期,便越难克制自身的魔性与杀意。只有在杀戮和鲜血中,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赫丹是个极少数的例外。
因为自身体质特殊,他可以同时修炼两门功法,虽然目前进速稍缓,但后期必将成就非凡。然而这也意味着他将会承受双倍的折磨,冰火两重天,那种能将灵魂撕裂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想象。
但他却极能忍,也极擅长伪装自己真实一面。就如此刻,行走间衣摆窣地摇曳,艳红软绸映衬之下,修长莹润的足弓宛如美玉雕成,毫无瑕疵。腰肢纤纤摆动,看着竟有几分弱不胜衣的柔弱美感。
青年将手上的锁链扔开,也不去管锁链那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烂肉。手腕灵巧地一翻,掌心里突然多出一枝金色莲花,讨好地捧到聂书延面前,笑意盈盈问道:“公子是来取此物的么?”
这莲花显然是集地气之灵而生,散发着异常浑厚纯净的灵力。
见聂书延不答,赫丹笑容未减,又伸出一只手,掌心躺着一枚朱红果实,鸽子蛋大小,其上凝结着极为浓郁的血煞之气。“那么是来取这个了?”
聂书延看得分明,这是颗以无数血气和怨魂滋养出来的果实。
涌金莲,血婴枝。这两样灵物单独列出来都是品阶极高的天材地宝,会被无数人争抢。而放在一起时,更是能令人联想到某个价值连城的丹方:结婴丹。
据说足以让金丹后期大圆满的人一举踏入元婴境界。
当然,炼制结婴丹的的天材地宝远远不只这两味,还需要更多、更贵重的灵物,足以让一个元婴修士倾家荡产。
赫丹两只手分别拿着两样灵物,捧到聂书延面前,像是在求他收下。而后者却不为所动,反而微微拧眉:“此等宝物,少宗主为何不留作己用?”
红衣修士眸色微暗,露出失落至极的神色,长长叹了口气,似哀怨似缠绵,半真半假道:“公子又为何不信,赫丹是真心想讨你开心,为你重塑根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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