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缺的脸庞凑近,吻掉他腮边的泪痕,微凸小腹抵在戴升身前。
戴升很想就这么抱着他,永远也不放手。
“你……”他用手背轻抚“丈夫”的脸颊,心痛地看着“丈夫”笑得灿烂,正像是那天在花海里的那样。
但这怎么可能是他呢?
他不会那么容易就动情地扭着腰,不会让他在没有满足他的情况下就结束性爱。
他不会不顾腹中孩子的安危,只知道自己享乐。
他不会永远挂着这样的笑容,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他不会一直这样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不会说这么多遍“爱你”。
“……你回去吧。”
戴升轻轻推开了“丈夫”,没有从他脸上读出疑惑,“你回去吧。”
“丈夫”点了点头,笑容依旧,松开双手,一步一步地走回到了待机箱中。
戴升无法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再次转过身去,趴在桌上号啕大哭着。他浑身哆嗦着扑向手机,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他试了好几次才成功选中“恢复出厂设置”,很快,机器的轰鸣声盖过了他的哭声。
已是深夜。戴升呆呆坐在桌前,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退货”二字,颤抖了许久,甚至从旧牛仔裤口袋中翻出了只剩三两根的皱巴巴的烟。当他经过客厅时,刻意低头数着木地板的数目,不去看机器里那双已经闭上了的假眼。
他双手颤抖着,把烟头扔进只剩下两口的啤酒里,手指把暗下来的屏幕再点亮,点亮了又任由它缓缓暗下来,但终究没有下定决心点下那个小窗口。
此时此刻,在戴升的家中,只有他自己一人的呼吸声,一人的体温,一人的影子反射在玻璃窗上。
哪怕是能有那机器的散热风扇声,都在说明,家里除了戴升以外,还有别的活动躯体。
戴升又点燃了一支烟,叹了口气。
屏幕上的界面从“退货流程”中划出,回到了“控制面板”。
戴升凝视着被他拉到了最高值的“两性亲密度”,默默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
烟灰落在了斑驳陈旧的桌面上。
“随机模式”的按钮暗了暗,被选中了。
在戴升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待机箱正中间的显示屏上,时间已经倒数到了0。箱内笼罩着仿生人的光线亮起,照亮了他缓缓睁开的无神双眼。过了精确的五分钟,比齿轮控制的颤抖指针还要更不容有失的五分钟,光线暗下,为这个家节省下他赖以生存的电。
他耐心而安静地呆在里面,没有任何诉求。
戴升的梦里还跳跃着他昨晚睡前看过的东西,退货退款章程,关于faver的使用说明,随机模式的具体玩法……他记得自己有些看不懂,或许那玩意儿根本就是不是为了让人看懂而存在的,他记得随机模式中的隐藏款“与你完美契合”要求输入一大堆自己的数据,从出生地到上学时哪门功课最好,到自己喜欢爬山还是游泳,全是一些看似不相关的问题。在梦里,文字和选项还在他的眼前跳来跳去,让他难得没有梦见前夫。
当闹钟唤醒他时,戴升眼前还有faver的品牌logo在一闪一闪,扭曲变形成了天花板上的裂缝。睁开眼去摸手机,戴升发现居然真的是faver的图标在闪。他还未醒透,瞪着“有故事的你们”几个字发愣。他想要把界面再划到说明书里去看个清楚,但手指一动便点上了“开启”。
这一次,外面的动静除了机器声以外,比上次多了不少有些凌乱的噪音,桌椅板凳似是被什么人跌跌撞撞地挪开,脚步声丝毫谈不上稳定和规律。
这下戴升彻底清醒了,疑惑地走到客厅,见待机箱的门打开着,里面空空如也,灯还没有灭,说明开门才不久。餐桌和椅子确实被撞得挪了位置,戴升似乎还能听见喘息声。他顺着所在位置转身环视周围,见到不远处预留位置来放行李箱的大柜子里,似乎伸出了一只脚。
喘息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戴升满脑子不解,走向那个柜子,慢慢地蹲下,果然见到赤身裸体的男人正在里面缩成一团,短发,皮肤白净,脸庞埋在抱着膝盖的双臂里,还惊恐万分地喘着粗气。
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戴升没有说话,只是困惑地看着他。
他的脸极缓慢地扭过来,飞快扫了戴升一眼,眼神中饱含惊怕和犹豫。
戴升张了张嘴,依然说不出话来。他不认识这个男人。
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不丑陋,甚至十分清秀,但很寻常,像是任何一个在街头擦身而过的正常青年,看着舒服,年轻,大概不难相处。但现在,他害怕得缩成一团,躲在一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全然不像一个理应对主人言听计从、关怀备至的仿生伴侣和家务管家,也不像知情识趣的爱人,更像是一个……出了意外的普通人。
他小声啜泣着,重新把脸移开,没有对戴升说一句话。
戴升不知所措,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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