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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陂春(10 / 11)

才一打听,才知道昨日打永嘉来了两个名角,说是擅演鹘伶声嗽,nv郎,不如我们进去听一出吧!”

“好。”

鹘伶声嗽,即南戏,源自温州永嘉县一带,许多江宁人未曾听过南戏,都想来尝个新鲜,因此戏楼里的看客众多,熙熙攘攘的。

两人找了半晌,才寻到两个空位置坐下。

问了一旁的姑娘,才知晓台上正演的这场戏文名叫《燕燕记》,已演至第六出。

水鬓敷粉的旦角径自泪垂,唱道:“父母俱亡许多时,知它受几多灾危!独自一身依古庙,花朝月夜,多是泪偷垂。”

南戏玲珑腔调,两个自幼长在江宁的姑娘乍然一听,自然一句也听不懂,坐在那里一头雾水。

到第十六出,“……冒瑞雪投入神祠里。睡不稳,牵惹无限不如意。忽逢贫nv又没夫,见yu成姻契。”

至此,两人才将这戏文捋清楚了些。

有一书生在赶考途中遇上强盗,财物被抢且身负重伤,逃到山神庙里避难。幸遇住在庙里以绩麻织布为生的贫nv燕燕救助,助他养好伤病。后二人结为夫妻,发誓要终生相守。

两个姑娘心道:原来是一出美救英雄、鹣鲽情深的恩ai戏码。

接着又是一段段婉转唱词,道是:婚后两月,书生伤愈,想赴京赶考,燕燕为了给夫君筹集赴考盘费,便剪了头上青丝去卖。

挽夏抓着风荷的手,小声叹道:“这nv子果真情深义重。”

然而接下来的情节却叫人看得愁眉紧锁。

那日书生见燕燕一日未归家,竟是对她大打出手,骂道:“贱人!行不动裙,笑不露唇,这是妇nvt态。休整日价去,脸儿又红,那里去吃酒来?打那贱人!”

挽夏和风荷异口同声地惊叹:“这书生疯啦?”

两人听戏听得怒火中烧,偎在一起小声骂那恶毒书生。

再说那书生进京之后,考中状元,一时风光无两。

燕燕得知书生高中,寻夫至京,他竟嫌她“貌陋身卑,家贫世薄”,不配做状元夫人,并让门子把她打出衙门。

燕燕一路乞食回到家乡,不久,书生被外派任梓州佥判,赴任途中遇上燕燕,竟拔剑劈她,yu置她于si地。

燕燕受伤,跌落山崖,书生弃之不顾,扬长而去。

却说燕燕濒si之际,为沿路经过的一个大官所救,大官见燕燕与自己早逝的av容貌相似,遂百感交集,将燕燕认作义nv,随自己去梓州赴任。

大官到任梓州郡守后,接受当地众官员参见,书生正是其中之一,听闻郡守膝下有一nv,便动了心思,请人做媒求娶其nv为妻。

洞房花烛之夜,凤冠霞帔的新娘居然就是自己从前抛弃的贫nv。

书生羞愧万分,而燕燕见新郎居然是当年弃她害她的薄情郎,不愿相从。

郡守最终为之调解,劝说燕燕捐弃前嫌,遂使破镜重圆。

两个小姑娘听完最后一出戏人都呆了。

“这戏文的桥段也太离奇荒谬了些。”风荷忍不住感慨。

“是呀是呀,那书生哪里像书生,打起人来像疯狗似的。这种谋杀妻子的恶毒丈夫,合该在第一出便叫那山中盗贼打si!还让他去考什么状元!”

“还有那贫nv,明知是负心汉、薄情郎,还傻傻地向火坑里跳。”

挽夏正连连骂着,方才演这出戏的几个伶人已去了戏妆,复又登台谢场。

风荷听得口渴,正端着茶盏要喝,却听见挽夏停了骂声,万分惊诧道:“nv郎!那旦角竟不是nv人,是个男的唱的!”

风荷差点让茶水呛到。

男旦?听了这几十出竟一点没听出来。

台上梨园老板介绍着这男旦的来历,原是打永嘉郡来的角儿,名叫李邵熙,擅演南曲戏文,一副好嗓流利婉转、曲折萦纡,在永嘉一带可谓是声名鹊起。

可风荷细听了那男旦的谢辞,却觉得怪怪的。

音se好像有些不大对。

不过她并未深想这一层,唱戏时用的是nv子声调,说话时用的是男子声调,不一样也很正常。

待生、旦各自谢场,戏台下听戏的诸位客人起身陆陆续续往外走。

挽夏牵着风荷的手,嘴里仍絮絮叨叨地骂着那负心汉,前面一位年长些的妇人也与身旁友人叙着方才的戏文情节。

但她并非骂那书生薄情狠毒,而是感叹他虽有错处,却能及时悔改,做了大官还能不计前嫌地和糟糠之妻重修旧好。

妇人言语之中觉得理所当然得很,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失偏颇。

挽夏听了顿时火冒三丈,上去就辩驳道:“合着那狗贼砍伤的不是你的手臂,你倒是替燕燕原谅他了!”

妇人哪里允许一个小丫头这样指责自己,也嚷嚷道:“你怎么知道燕燕没有真心原谅?书生高官厚禄,又真心悔过,这样的夫婿她一介贫nv上哪里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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