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背,就好像程望江抱着他入睡了。这样的想象让云郊感觉到莫大的安心,他忘记更多的事,复又睡去,浑然不觉那风衣沾染上脂粉的味道,变得愈发廉价。
廉价的风衣在清早离开了云郊。程望江捏着云郊的脸,硬是把他捏醒了,留下两个红红的印子,随后才告诉他天已经亮了,自己就要走。
“嗯……你不要走。”云郊下意识地挽留,浑身暖洋洋的,叫他睁不开困倦的眼睛,程望江轻佻的嘲笑于是落在耳际:“那你以后睡相可要好一些了,郊郊。怎么睡着睡着,把被子睡到我身上、人也睡进我怀里了?”
“才不是,你说你怕冷,我就——”熟悉的刻薄味道让云郊醒了大半,发现自己果真被程望江抱在怀里,就连要说的话也被程望江的吻堵住了。
程望江不想听云郊争辩,觉得这会折减他施舍给云郊的几分温柔,他不需要这样的礼尚往来,他要云郊接受这个吻一样被迫接受他的好意。
唇舌交缠间,程望江的手挤进两人的缝隙,探向云郊的下体,隔着几层薄薄的布料,揉按着起先前被他肏得合不上的女穴,在确认着什么。
一吻结束,程望江看着云郊水汽朦胧的眼睛,说了句有头无尾的话:“要把这里堵好了。”在云郊疑惑的回望中,程望江笑着补全道:“早先我想给郊郊的戒指,就藏在这里呢。郊郊,你可不能让戒指滑出来弄丢了,不然,等你嫁到我家后,我就不能给你戴戒指了。”
程望江像陈述事实般向云郊宣告了这件事。还没等云郊反应过来,他就披上风衣,撂下一句关切的“郊郊,注意身体,之后再见”,便大摇大摆地穿过云郊的房门走掉了,用他愉快的脚步为他在这个巴掌大小的房间内的故事写了个圆满的句号,只留了几道云郊的思念作脚注。
云郊一直以为程望江从窗户进来,自然也是要从窗户离开的。程望江的背影被灰墙吞没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将目光一寸寸地挪向窗户,将新婚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重叠,痴痴地期待程望江还会回来。
可他看到的只是灰色的雨幕。雨下得远没有几个月前那么大,堪堪能淋湿人的肩头,云郊却还是陷入他微不足道的担心中。
在云姝闯进来前,云郊只想对程望江道歉,他没有多余的伞能借给程望江了。几个月前那个深冬雨夜,如果不是程望江愿意接受他的伞,他就遇不上程望江这样好的人。
一切同程望江有关的情事都锈蚀在清晨的雨中,云郊又怎会不知道时间不会回溯这样最浅显的道理。可他本性如此,容易太执着地爱一个人,实在陷得太深,幻想被翻来覆去地咀嚼,榨出现实的苦汁,已变得干涩噎嗓,却还是他心中仰望的珍宝。
好在云姝闯进来了。
昨晚和云郊分开后,云姝想着许多事,哭得一夜未眠,此刻她披头散发地来见云郊,眼皮红肿得上下一合,就拼出两轮泛着血丝的圆月。
这样的云姝让云郊立刻忘记了什么程望江,急急地坐起身,只想着要下床搀扶自己的妹妹。
云姝却比他更快一些,上前将他按回床上,又低下头取出一个金绣桂花的素缎荷包,声音和双手一并抖着,告诉云郊:“你……哥哥,我攒了些钱,不多,但我还有爹爹给的金项链和戒指,也都放在这里了。哥哥,你拿了这些,就往西边逃——”
“姝姝,你想做什么?”
出乎云姝的意料,总是温柔地听她把话说完的哥哥居然第一次打断了她,哥哥脸上的表情也让她觉得陌生,紧绷的嘴唇、压低的眉毛,分明是生气的人才有的模样。
云姝才不信云郊会生气,她知道他是这世界上最没脾气的人。在云郊沉默的注视里,云姝突然感到一种献身的自由与平静,她移开目光,继续说:“我要嫁给程见山。哥哥,爹爹还没有来,你快走——”
“姝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明明就不愿意嫁人!你人聪明,书念得多么好,总告诉我想当医师治病救人,你已经能够去留洋了,为什么还要为了我放弃!”
云姝深知嫁给程见山这种坏人——哪怕只是嫁人,完全是一样前途的葬送,却不想云郊要发这么大的火,明明她是为了他着想。
心里一委屈,云姝不免也拔高了声调:“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我想做的事,难道你不想做吗?我不愿做的事,让你替我做你就毫无怨言吗?你就能够为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吗?你不知道这些事有多么过分吗!”
窗外的雨下得比云姝来时要大了些,云也愈发厚重,攒动着堆叠在窗外。房间里暗下去了,昏沉沉的,让云姝想到昨晚。
昨晚,她想了一夜,反反复复地打碎在一个和平环境里学习知识的美梦,将自己的心割得滴血,终于不再逃避。
可是,发完那通火,她的身心突然一并的冷了下去。
哥哥,是怎么知道她该去留洋——不,是逃亡,他们再也不会回到故土一次了——的?
明明她和爹爹一直告诉哥哥说是要去旅游,而旅游分明是逃亡的反面,旅游的人,是有根的,是要回家团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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