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尘徽没吭声,他紧紧攥着梁蔚的掌心,继续看了下去。
暗卫把梁蔚带到了楼下,驿站木门打开,门外的雪色映进来,叫人得以看清门外的雪地上的一片殷红,一具无头尸身静静地倒在门边,漫天的飞雪絮絮而下,已在那尸身身上盖了半边。
那是之前给梁蔚开门的暗卫,也就是他替梁蔚在简陋的屋舍中收拾出一片容身之地的。
李尘徽借着雪光,看见了那暗卫黑色袍角有几块洇湿的痕迹,想来是他动的手。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这个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位?”
门外走进一个带着全身被黑气笼罩的男人,他的声音像是被特殊处理过,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利。
可能是当时梁蔚闭目并没有看清,也可能是那人隐的太深,李尘徽无论如何都不能看清楚他的脸。
那暗卫把梁蔚从肩头放下,掀开盖在他脸上的兜帽,如同叫人验货那般一样,让来人查验。
很奇怪,那人并没有伸手触碰梁蔚,只消看了几眼,就像是断定了一样,发出阵“桀桀桀”的笑声,阴森恐怖的声音,在空旷的野外散出去很远。
“那么,”来人似乎是点了点头,反正李尘徽看着觉得他很是得意,“就把她给我吧。”
“你说过不会杀她,”暗卫嘴唇翕动,眼神带上了点审视,“只要能向那人证明她死了,让漠北失去念想就行了。”
来人低低笑出声,“真是想不到呀,堂堂杀人不眨眼的漠北谢无常,竟会对一个黄毛丫头手下留情?”
“真是人老了,连心都变软了不少呢。”来人似乎歪了歪头,话音落下的下一刻双手成爪,出手如电地往梁蔚那边抓去。
谢无常立即闪身躲避,梁蔚身上的兜帽在他的的动作间滑落,正好挡住了来人的视线,叫谢无常有了几息带他逃走的时间。
谢无常带他奔走在雪地里,冬日的山间并没有太多遮挡物,他们实在是太过明显,很快追兵就赶了上来。
既然是准备来灭口的,来人怎会只有一个,这里早就被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谢无常带着梁蔚入彀。
“噗嗤~”
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响起,昏暗里,谢无常胸口的血滴在了怀中梁蔚的脸上,他亦是修士,修为也算是上是散修中的上品,但耐不住对手实在是太多,并且还有不低于他修为的高手,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谢无常又是一声闷哼,他伤的不轻,有高手的灵器刺透了他的胸口,他几乎要呕出血来。
“谢先生,你把我放下吧。”
小梁蔚开了口,谢无常劈手夺过一个败在他手下修士的刀,换掉他已经开刃的那一把,继续手起刀落地杀人。
他仿佛对梁蔚的清醒并不奇怪,还抽空回了梁蔚一句,“属下做错了事,请让我最后再为您拼一次命吧。”
生机
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死在刀下的亡魂又该何处索命?
杀戮是梁蔚少年时期的底色,无数人死不瞑目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他,一遍遍让他明白在这样一个世道里,柔弱和善良是最愚蠢的残忍。
谢无常最终还是倒下了,他等到了第二日初生的太阳,而小梁蔚也在满地素白与殷红中,等来了他的生机。
梁蔚的手轻轻扶在李尘徽肩上,但即使这样,李尘徽还是觉得自己有种想要往地上倒的感觉。
他曾经见过鬼修杀人的手段,甚至还不怕死的和济州的老道士去过乱葬岗,看到过漫山遍野的尸骸。
但他站在这里身临其境地感受着梁蔚曾经体会过的那种生死交织的绝望,不知怎的,他觉得那刀光剑影是剁在他的心上,每一下都叫他鲜血淋漓。
“你身上的旧伤现在发作起来还疼吗?”
“还好。”
“玄清宫冬日里冷吗?”
“不算太冷。”
……
李尘徽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说点什么,他需要做点别的什么,来让他几乎停滞的呼吸顺畅一点,让他逐渐模糊起来的视线恢复正常。
可他最终还是开不了口,他一个看着这些的时候纵使红了眼眶也不会太过失态,可梁蔚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湿润挨上梁蔚的手指,他在愣神间回头,李尘徽侧脸划过的泪痕撞进了他的眼里,青年的眼眸里泛起润泽的涟漪,里面映出梁蔚失措的脸。
“徽哥……”
“梁蔚,我可以看下去的,我想看看顾锦年以前都经历了什么。”
李尘徽把手放在梁蔚覆盖在他眼睛的手背上,他长而卷的睫毛扫过梁蔚的掌心,也止住了自己的眼泪。
少顷,李尘徽的视野恢复了清明,梁蔚扶着他的肩,与他一同面对少年时的那场腥风血雨。
这次小梁蔚的运气并没有那么好,或者说梁蔚的运气一直都不怎么好,成群的黑衣人把他们包围,谢无常被人按死在地上,那些鬼修狞笑着走向梁蔚,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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