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轻轻推开。
光落在地板上,先照出一双脚,再照出她的人影。
简随安冻得发抖,头发散乱,眼圈发红。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宋仲行抬起头。
他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在确认什么……她确实回来了。
他放下烟,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回来就好。”
这句话像是一道赦免。
她站在那里,眼泪滑下来,一瞬间就哭得喘不过气。
宋仲行终于站起身。
他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外套的温度还在。他微微俯身,手掌顺势抚到她的后颈。
她在他怀里哭。
肩膀一抽一抽,像是要把心都哭碎。
可他没哄。
他只是抱着她。
灯光落在她的头发上,柔得像一团雾。
她的发尾还是冷的。
他抬手,慢慢抚过去。
其实他不生气。
她能跑,去闹,也算有点骨气——只是她还不懂,外面那么冷,她能去哪里。
他低声叹气,把她抱得更紧。
她的哭声一点点小了。呼吸轻软,贴在他胸口。
他想,她大概又要睡着了。
她总是这样,哭完就睡。
小孩一样。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很柔和。
那一刻,世界终于静下来,像一场漫长的等待有了答案。
——她出生之前,他就已经走在那条通往她的路上。
然后,他们相遇。
那晚的空气太静,静得连她的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是湿的,像雾。她的发丝缠在他指间,细得像一根红绳。
她以为他在可怜她。她以为这是一场被怜悯的拥抱,是温情的补偿,是他心软的错误。
但他知道,是他在剥夺她。
她的气息太近,太熟,那是他亲手养大的气息。
他低头去吻她。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她几乎要哭出来。
时间仿佛停住了。
她呼吸一进一出,她每靠近一次,他就记起她更多一点。
她小时候喊他“叔叔”,
她穿校服的样子,
她那次哭着说“我不要回家”……
原来,每一刻都在往这一步走。
“芒者,草端也;种者,稼种也”。
有芒者可收,有种者可耕。
那夜过后,一切像是落了籽。
一粒落入命运的种子。
最终长出的,是血色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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