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地点,主要人物基本吻合了,等待着的,就只有迟归一死了。他无力道:“你想要我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苍幽张了张嘴,却发觉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一直以来都把所有的恶因都安在这个人身上,认为他教徒无方,就应该承担所有罪责,让他做什么都有理由。可看着眼前这个身心俱疲的男人,他却生不起这种心理了。这个人该背负的都背负了,从无怨言,即便他再继续强加,他估计也会坦然接受,但,已经没有意义了。苍幽叹了口气,道:“也是命,算了,回到过去就回到过去吧。不过我要告诉你,迟归此举乃是逆天而行,届时说不定会触怒天威,降下天惩,你要做好准备。”做好准备,还能有什么准备,迟归逆天而行,反噬而死的准备。婚宴筹备在七天之后,这段时间的迟归,以至于魔界每一个人都忙碌得不行。没有人注意到宁忘把自己关在木屋里,寸步不出。他没有点灯,任由魔界的黑暗倾吞他。他枯坐在床上,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第五天时,他还是那个状态,连发呆的动作都没变过。忽然,他的视线里出现一抹淡粉,仿佛黑暗之中出现一缕光亮,惹眼触目。宁忘看着那东西掉在自己面前,这才迟钝的惊醒,这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宁忘机械的拾起那一片薄薄的花瓣,有淡淡的桃花香。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花瓣倏忽飞离手指落在地面,一阵刺眼的光亮起,一个人型从中而起。当这个人彻底展露全貌时他才发现,是老熟人。此人模样七八岁大小,身穿褐色短袍,腰悬一只黑色葫芦,正是二十多年前那座桃花岛上的阿桃。阿桃睁开眼睛,迷蒙的四处看了看,落在宁忘身上时两眼一睁,叫道:“我总算是找到你了!”宁忘心中的惊讶又添几分,道:“你是来找我的?”阿桃跳了起来,仔细打量着他,然后眼里的光慢慢熄灭,哼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的预言没错吧,你就是个断袖。”宁忘想起他曾说过自己会和一名男子成亲,他当时真觉得荒谬极了,但现在看来,一切皆有迹可循。他低下头,不说话。阿桃觉得他真是太可怜了,被自己最重视的徒弟囚禁,还要被昭告天下般的侮辱他,让他想说些刻薄话都不忍心。“既然你记得,那肯定也记得我另一个预言吧。”宁忘顿了顿,又想起他说的,他会死在新婚之夜,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上。
阿桃继续道:“我不是危言耸听,生死自有缘法,我轻易不预言任何一个人的,但在当初你们靠近我的时候,我就从你的身上看到了一种死志,你是修仙之人,要活千年万年都不在话下,不应该存在这样的死志。出于好奇,我窥探了你的过去,你来自一个我不曾见过听过的世界,你的宿命很早就已经谱写成定局,为一人生为一人死,死生不由己。于是我决定预言,就看到你死在了新婚之夜。我没见过像你这样生与死都只为一人的人,所以我在岛上才要和你成亲,试图破解预言。”宁忘被他一番话说得愣在原地,他被阿桃眼里的认真惊到说不出话来。阿桃又道:“当初没能成功,我又被你徒弟打成重伤,多年无法恢复人型。我本来想着,以你那弟子的实力,定然不会任由别人伤害你,就暂时放下了这件事,只是没想到……”只是没想到,迟归就是他预言里的那个人。宁忘知道他的意思,微微笑道:“谢谢你当初想要救我。”阿桃叹气道:“都是命吧。我的师父曾经告诉过我,做妖不要太心软,容易招来杀身之祸。没想到我第一次心软,就被打得不成人样。”宁忘惭愧道:“抱歉,当初我们……”阿桃打断他:“你不用道歉,打我的人又不是你,再说,你当时被我气得不行了吧?”宁忘汗颜,点了点头。阿桃哈哈笑起来,笑过之后,又怜悯的看着宁忘:“说这么多,我还是想问问你要不要离开?命是自己的,当然要为自己活,哪怕那个人对你的恩情有泰山那么大,十七年的囚禁也该还清了吧。”宁忘诧道:“你还可以带我出去吗?”阿桃道:“当然可以,不然我来干什么?”宁忘想了想,道:“好,我跟你走。”阿桃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干脆,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你真的要走?”宁忘点头:“真的。事不宜迟,马上出发。”他都这么说,阿桃也不好多问什么,反正他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个,顺他心意岂不更好?于是,在魔界无暇顾及的木屋中,颤颤巍巍的飘出两片花瓣,向着魔界边缘去。穿透魔界与人界那薄如蝉翼,却阻挡万千的结界时,宁忘的眼中再一次出现鲜艳的色彩,温暖的阳光,沁人心脾的空气。山川四野,草木溪流,一派生机勃勃。宁忘落在地面,化为人型,贪婪的感受着久违的人间。阿桃也紧随着化为人型跟在他身后。宁忘走到一条清澈的溪流前,将长期不见日头而苍白的手放进去,顿觉凉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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