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用手晃荡着溪水,一边回忆着过去:“我和阿迟曾经去过很多地方,有一次是在南方的一处森林,森林里就有这样一条小溪。我们在小溪旁野宿,在小溪里捕鱼,结果遇到一条修炼成妖的食人鱼,我没注意看,那条鱼直奔我而来,被阿迟挡住了,本来那条鱼是冲我后背来的,顶多被咬下一块皮肉,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结果阿迟还是替我挡下了,因此失去了一截小指。“后来我们又走了好远的路,才找到能够愈合他手指的神医,那时我看着他新长出来的手指,就想,这个人待我那样好,看不得我受一点伤,哪怕真要我为他去死,我也心甘情愿。”阿桃深深皱起眉,不是很明白他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时,一阵妖风袭过,溪面荡起涟漪。彼时天空万里无云,陡然出现这么一场风是很奇怪的,阿桃立刻警戒起来。宁忘却如同早有所料一般站起身,水珠从指尖滑落。“阿桃,谢谢你愿意带我出来,你走吧。”闻言,阿桃诧道:“什么意思?”没等宁忘回答,溪流对面缓缓走进一人,那人并不说话,而是用凉薄的眸子看着他们二人。阿桃瞬间明白了什么,道:“难怪你愿意跟我走,原来是早就知道根本逃不了,妈的,大不了和他拼了。”宁忘冲他摇头,平静道:“没用的,从前的你打不过他,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你走吧,不用再管我了,好不容易才又修炼成人,别再被打散了,要听你师父的话,做妖不要太心软。”阿桃看看他,又看看小溪对面的男人,虽然很不甘心,但这话说得对,对上如今这个人,他压根不够看。也罢,各人有个命,世事再无常,也要接受。阿桃转身化为一簇花瓣,离开了。迟归负着手,款步踏在湖面朝他走来。宁忘笑道:“我们回去吧。”迟归看他一眼,抬步往前走。明明一个瞬行就能抵达,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选择走回去。宁忘跟在他身边,没一会儿就听他道:“师尊敢和他离开,是怕我杀了他吗?”果然,这人一早就知道。宁忘当然不会承认,道:“不是的,我是真的想跑。”这句话毫无诚意,既然想跑,就应该马不停蹄的赶路,而不是有时间在这里玩水。迟归没应这一句,过了好久,又说道:“我是骗你的。”“什么?”宁忘没听懂。迟归道:“那时的我已经可以随意自愈伤口,之所以留着那断指,是故意想让你担忧的。”幼稚的行为,宁忘笑道:“我知道。”魔界,近在咫尺。
离别曲(下)两日之后,婚宴如约而行。宁忘端坐在木屋内,被两名魔族女子打扮着。鲜红繁重的喜服穿在身上,头发弄成了极具魔族风格的编发,额间坠一条红水晶额坠,胭脂淡淡扫在眼尾,点在嘴唇上,更显肌肤雪白,极为明媚。最后,沉重的盖头压在他头顶,遮住了视线。他被扶着刚走出门,一阵雷鸣轰地响起,像是在预兆着什么。今日注定不能善终。走了一会儿,他被指引着停住脚步,而后一只手被拖出去,搭在另一人的手上。那只手轻轻捏了捏他,像是在安抚。宁忘手心沁满冷汗,头一次觉得,迟归的手如此冰凉,再不复当初的温热。“师尊,我如你所愿,没邀请不息山的人,你说,他们会来吗?”迟归带着他缓缓往前,在他耳边低语道。宁忘盖头下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而后声音颤抖道:“阿迟,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既然已经无法改变结局,那就拼命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听了这句话,迟归的脚步似乎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初。这条路似乎格外漫长,之后迟归没有再说话,宁忘便一直想着穿书以来的种种。其实直到现在,他已经很少去想前世的事了,占据他内心更多的是今生的所有经历。从开头面对反派的惶恐,讨好,到如今和他走在成亲的路上,转变之大令人难以置信,却又在情理之中。这一路上的坎坷每一个画面都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以至于这条路恍如他人生最后的走马灯。今天之后系统再也没有说话,像是在验证他攻略反派的失败。久久之后,他们走到目的地,惘离山。“小心台阶。”尽管迟归在他耳边提醒,宁忘还是差点一脚踏空。他不知道,迟归带着他正站立在一处高台之上,天空猩云密布,台下是人山人海的人、妖、魔。“畜牲,竟如此对待你的授业恩师,简直无耻至极!”有人骂道,显然今天到场的很多人都不是自愿来的,也不知道迟归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让这些人来。宁忘听到身边的迟归轻笑两声,道:“师尊待我自然是恩重如山,本座无以为报,只能将这魔界第二尊贵的身份给他,怎算得无耻?”那人似乎气极,怒道:“你,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堂堂仙尊,怎么可以做你的魔后,屈居你之下。如此侮辱他,你简直禽兽不如!”此话一处,迟归瞬息变了脸色:“侮辱?这场婚宴本座筹备了这么久,在这世上无人能敌,你说这是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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