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居然还有这么严厉又实际的处分!六十斤粮食,这放在大队任何一个社员家里都不亚于一笔巨款了。顾至凤忙压低声音道:“真真有六十斤粮?”顾月淮笑吟吟点了点头:“真的!”顾亭淮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动静的里屋,低声道:“这事儿还是别和老二说了,免得他心里难受。”顾至凤翻了个白眼:“难受个屁?谁家白添六十斤粮难受?不放鞭炮都算沉得住气了。老二就是为了个女人脑子不清不楚,啥时候给他扔河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顾亭淮一听,眉宇间泛起一抹苦笑愁容。他现在是知道田静这个人不咋样了,但对于老二的心思没人比他更清楚了,想让他一朝清醒过来可不容易,这往后啊,还有的闹呢。顾至凤沉吟片刻,说道:“想让他们主动上门来送粮可不容易。”顾月淮耸了耸肩,眸色淡薄:“他们不来送,就让大队亲自上门去要。”“都是一个大队的,这样是不是不好?”顾亭淮有些踌躇。顾析淮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聚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他也不好奇,把洗净的碗放好就回了里屋,临进门时还道:“都早点睡,煤油不便宜,省着点用。”闻言,三人哑然一笑。顾亭淮看了看外面,说道:“今天太晚了,田静和陈茵是肯定不会过来了,咱们先睡觉,明儿一早再说!”顾月淮颔首,也没执着大晚上跑过去要粮。她收拾了碗筷,刚准备吹煤油灯时,院子外头突然传来了田静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顾月淮!顾月淮?你在家吧,过来开下门!”顾亭淮眉梢一挑,对顾月淮道:“你别动,我去开。”不过,他还没下火炕,里屋的门忽然打开了,顾睿淮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打开门就往外跑,生怕慢一步,那着急忙慌的舔狗样令顾月淮眉头大皱。她自认为一直没有低估过顾睿淮对田静的感情,但今天一看,才恍然沉重。上辈子,他是在田静嫁人去了京城后才收的心,彼时他们还不知道举报顾至凤投机倒把的人是田静,家里风雨飘零,他草草和邻村大队一个女人结了婚。这辈子要怎么让他提前知道田静的真面目,悬崖勒马?顾月淮呆坐在火炕上,神色略有些恍惚。这时,顾睿淮迎了田静进屋。她已经换了今天上午穿的那身崭新的衣裳,脚上也穿了土气的黑布鞋,这么一看,俏丽的颜色倒是大打折扣,不过,和现在的顾月淮一比,依旧高下立现。田静脸色平静地看向顾月淮,手里抱着个满登登的粮袋。“小静?你到底怎么了?”顾睿淮本来看到田静过来还很高兴,但看她脸色不佳,手里还抱着粮袋,心头就隐隐不安,总觉得家里是出了啥他不知道的事。“顾月淮,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招惹小静了?”顾睿淮看田静不说话,就脸色不善地看向顾月淮,一双细长的眼睛簇满怒火,锐利的如同刀子。顾月淮不理舔狗二哥,转而轻笑一声,悠悠道:“田静,你来送粮了?”“送粮?送什么粮?”顾睿淮看了一眼田静怀里的粮袋,一脸狐疑。“哦,二哥你不知情,今天田静和陈茵在地里偷奸耍滑,闲扯淡不干活,我检举了她们,之后田静被王主任和黄主任给抓了个正着,这不,大队给了处分。”“一人三十斤粮,算作给我大公无私检举社员偷懒的奖励。”顾月淮说话慢条斯理,隐含笑意,但语气中的奚落是毫不遮掩的。往日也不是没有社员偷懒,大队也就雷声大雨点小的批评鞭策两句,事后社员们依然我行我素,这回算是杀鸡儆猴了,而田静和陈茵恰是那被逮着脖子的鸡。顾睿淮瞪直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顾月淮。处分?他又转头看向田静,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田静听着顾月淮刻意的挖苦和嘲讽,眼里闪过厉色和一瞬间的难堪,她深吸了一口气,把粮袋放在土炕的小桌上,话都懒得说转身就走。顾月淮看着田静纤弱苗条的背影,突然道:“这粮是陈月升给你的?”田静豁然转头,声音发寒:“顾月淮!你不要欺人太甚!”顾月淮不在意的笑了笑,提起粮袋掂了掂,又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三十斤糙米。田静身体都气得发抖,看顾月淮当着她的面检查粮袋,神色愈发难堪,转而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回来再跟你算账!”顾睿淮虚点了点顾月淮的鼻尖,追了出去。“这臭小子!算账?和谁算?看把他给能耐的!老子把他皮给揭了!”顾至凤气得虎目一瞪,拍着桌板就要起身去追,被顾亭淮好声好气拦了下来。他道:“行了爸,就老二那狗脾气,你就是把他打死又有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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