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手的见证者居然被眼睁睁放跑,枯黑看守终于火冒三丈,对着那个已经伤痕累累的狗脑袋,重重挥下了手里的电棍——“你这死狗,我今天就把你给打烂!”电棍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黑影,血色炸开前,任泽序忍无可忍地闭了一下眼,被贺寻杉拉着跑过了转角。冬日的风呼呼刮在脸上,吹得皮肤生疼。一片粗重的喘息中,他好像听到了重物落下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紧随其后的,是小动物那种痛苦而揪心的哀嚎。呜呜咽咽,隐隐约约,很快就散在风里,听不见了。任泽序神情有些恍惚,如同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偶般,只是机械地跟在贺寻杉身后,甚至没注意到牢房大楼后那面爬满藤蔓的高墙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那扇门隐在密密麻麻的藤蔓之下,又因为位置太过隐蔽,先前一直没被众人发现。而此刻,门前的藤蔓不知被谁烧出了一个大缺口,其下的铁门现出了端倪,大喇喇地敞开着。贺寻杉来不及多想,拉着任泽序径直跑进了铁门。大概是已经处理完了碍事的笨笨,枯黑看守紧迫的脚步声再次追了上来。他的速度比二人更快,这样一直跑下去不是个办法,眼看很快就会再次被枯黑看守发现踪迹,贺寻杉带着任泽序后背往墙根上一贴,企图借助夜色和密密麻麻的藤蔓暂时隐住身形。咚咚咚锵锵锵、咚咚咚锵锵锵……枯黑看守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靠近那扇铁门的时候,却像是在顾忌什么似的,忽然放慢了步伐。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回响,任泽序直到此刻才慢慢回过神来,在暗中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道枯黑的人影。对方手里的电棍还在往下淋着血。滴答、滴答。一滴又一滴。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股腐臭的血腥味儿,枯黑看守提着电棍,一步步走近,如同手握镰刀的死神,在进行着最后的倒计时。任泽序的嘴被贺寻杉紧紧捂着,一双眼睛越睁越大,直到眼眶都快要裂开的时候,枯黑看守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站在那扇门前,向前探了探脖子,一双污浊的眼珠子四处转动着,似乎想确认之前那两个见证者有没有躲在这里。
阴冷的视线向着二人藏身的地方缓缓移了过来,眼看就要发现二人,就在这时,枯黑看守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表情。他犹豫了两秒,最后往门内看了一眼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甚至有些仓促。直到确认他已经走远,贺寻杉才放下了那只一直捂在任泽序嘴上的手。任泽序在原地呆愣愣站了几秒,随后猛地一弯腰,扶着墙吐了起来。“呕——呕——”过度的紧张和惊吓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甚至将胆汁都吐了出来,他一点点蹲下身去,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好受了些。夜色深沉,四下里一片寂静,唯有风吹动藤蔓的叶片,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抬起头看着贺寻杉,喃喃问道:“……笨笨它,是不是被刚才那个看守打死了?”贺寻杉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默了默后,低声安慰道:“它本来就只是一个狗脑袋而已,只剩一个脑袋都能活,想来……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打死的。”任泽序依旧有些怔神,没有吭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似乎还带上了一股黏腻的潮湿感,阴气逼人。贺寻杉皱起眉,四下环顾一圈,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任泽序用手掌在脸上重重搓了两下,“嗯”了一声,终于站起了身:“是很不对劲。刚才那个看守追到这里后,脚步突然就停了,而且他最后也没追进来,就好像……是在顾忌着什么一样。”贺寻杉皱起眉:“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气味。”“我也闻到了。”任泽序说着,抬眼向周围望去,“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这里有一扇这样的门?”他们眼下靠着的这堵墙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大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的土壤很不平整,间或隆着几座乱糟糟的土堆,在黑暗中看上去莫名地渗人。“我怎么觉得这里那么像……”“乱坟岗。”贺寻杉沉声接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应该就是那些无人认领的死刑犯的尸体,最终的归宿。”任泽序闻言,暗骂了一句“卧槽”后,连连退后了好几步。他一把拉住贺寻杉的袖子,惶恐不安地说:“我、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我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贺寻杉点了点头:“那两张身份牌找到了吗?”他一问起这个,任泽序就又想起了笨笨,声音顿时低了下去:“……拿到了,是笨笨帮我找出来的。”他心里仍有些不太好受,然而此刻秦夺和司予还在等着他去送身份牌,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回去确认笨笨的情况,更遑论多愁善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道:“走吧,先去帮他们俩把禁闭室的……”他们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没想到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滴答”一声,那声音离得很近,像是有某种液体滴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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