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先飞快检查明赫全身上下,待确认九公子并未受到分毫损伤后,这才双手将他递到面白如纸的长公子手中。扶苏一把紧紧抱住明赫,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边用已带上几分哭腔的颤抖声音连声道,“阿弟你可有被吓到?阿兄带你回去可好?”方才听见卫尉的呼喊声那一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也蹭地蹦到了半空!他根本不敢想半点,自家阿弟,方才若摔进满是陶管与石块的深壕沟,少不得要摔个头破血流不,阿弟是福星小仙童,定然能这般逢凶化吉的!在系统迭声的道歉声中,刚才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明赫早已回过神来,他急忙安慰系统,说自己刚才是被华夏公元前2000多年就有下水管一事震惊,才会不小心滑下去的,不是系统的错;接着他又安慰扶苏,解释自己方才不过是走神了,他现在还不想回宫,想留下来观看铺设下水管。扶苏虽仍心有余悸,但向来对明赫予取予求的他,终究答应了此事,不过这一回,他全程抱着阿弟站在壕沟外数丈处,坚决不给小家伙再下地乱跑的机会。在扶苏的授意下,蒙毅派出卫尉,将方才救明赫的民夫召到跟前亲自致谢。穿着泛白粗麻短打衣裳的英布,在玄衣黑甲的卫尉军和高贵的大秦长公子面前,局促得双腿都有些发软。在对方生疏地胡乱行了个礼后,扶苏便温声询问了几句英布修路的情况,又见此人面上有刺字,便忙询问他是何时、因何事被处以黥刑的。父皇登基为帝之时,便颁布了大秦新律法,按废除了许多酷刑的新律法规定,是不准各地官吏再施以此类侮辱性刑罚的。扶苏这般问,是想借机查探,楚地官员有未对朝廷之令阳奉阴违。英布却误解了对方的意图,以为长公子亦如乡人那般认定他是杀人盗匪,急忙把几年前自己在咸阳城外弃灰一事说了出来。说着,他又小心地补充道,“回长公子,托陛下前些日子登基大赦天下之恩,小的如今已非刑徒之身”他暗暗生出些悔意来,担心这场举手之劳的救人,会因自己受过黥刑一事,牵扯出不必要的风波。若长公子认为他一个当过刑徒之人,不配触碰小公子,恐怕就算这位长公子再有仁善之名,自己亦少不得要被砍去双手。他幼时在家乡六县,便亲眼见过乡中豪强从马背上摔落之时,牵马的奴仆冲上去以身为肉垫为对方挡了一劫,哪知,豪强却怒不可遏,骂他这卑贱之人竟敢触碰自己,当场便命人将对方打杀了
奴仆与刑徒,向来是比良家庶民更卑贱之人。想到这里,英布忧伤地垂首打量起自己的双手,他很珍惜在咸阳用双手修路谋生的活计,他有使不完的力气为陛下卖力,可若没了双手哪知,扶苏听完这话,非但没有嫌弃他当过刑徒的身份,反倒语带悲悯道,“商君之法确实严苛了些,可惜你时运不济,竟因轻罪而受重罚”蒙毅心头一惊,急忙上前两步,压低嗓音提醒道,“长公子,请慎言呐!”如今天下一统,陛下业已称帝,想来立太子一事已近在眼前,长公子这般评论商君之法,若被有心人私下传到陛下耳中,到时恐会横生枝节啊。扶苏温和地笑了笑,却并未接话,因为他认为,蒙毅的忧虑是多余的。从前的父皇,定会将商君之道奉为圭臬,绝不容有人非议大秦律法,可如今从神画中参透大秦兴衰之痛的父皇,若仍敬畏商君之法,又岂会将商君之法大改而颁新法?明赫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英布,一边附和道,“是啊阿兄,商君之法太严苛了,摘几片桑叶要服刑,随地扔草木灰要刺面,还是父王的新法好!”英布悄悄抬起头,感激地去偷看这孩童,哪知正与对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慌忙低头挪开了眼。蒙毅只得无奈自我安慰道,罢了,既然九公子也这般非议商君之法,倒为长公子掩饰了几分扶苏认真看着英布许诺道,“待本公子回宫,定会如实向我父皇禀告壮士救我阿弟之事,还请壮士留个姓名。”这便是要报答他之意了。英布慌忙抬头摆手道,“请长公子不必介意,小的不过举手一托”扶苏笑吟吟揉了揉明赫的头发,“壮士举手一托,便让我大秦最可爱的公子安然无恙,自该有赏!”自小家境贫寒的英布,哪懂什么“尊者赐,不可辞”之礼仪,纵便扶苏如此说了,他仍要手足无措地推拒——在乡间,互相帮扶乃是常有之事,哪能帮了人就要收人家谢礼?最后,还是蒙毅沉声告诉他,无论长公子回禀后,陛下赐下何等赏赐,他皆必须悉数收下,绝不可这般推三阻四。局促得满面通红的英布,急忙噗通跪下道,“请长公子恕罪,小的并非有意冒犯,实乃乡野村夫不懂此等礼数小的名叫英布,乃是楚地六县人氏,家中双亲早已亡故,如今小的在咸阳为朝廷修路,乃归陈百夫麾下所管”他一股脑将自己的情况全说了出来,扶苏却发现怀中的小家伙开始兴奋地手舞足蹈,他正要开口询问阿弟为何这般高兴,却听见明赫兴高采烈的心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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