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19日。申明的十八周年忌日,越临近晚上十点,松越发躁动不安,体内血液加速流动,简直要从毛细血管喷出去了。他索性脱去上衣,跪倒在一个蒲团上,在胸口画着六角星,还做出几个奇怪手势——据说这样就能让人的灵魂转世。一年来,他最关注的是自己班上的司望,这男生居然与女老师有绯闻,导致欧阳小枝被学校开除,松作为班主任也作了公开检讨。在校长与家长的要求下,他悄悄地观察司望,尤其在暑假这几天,发现这孩子整天在搏击俱乐部打泰拳,面对沙袋打得特别凶狠,直到双腿流满鲜血。忽然,门铃响了起来。今天还有补课的学生吗?他看了看日程表,确定没有其他人,又是哪个家长来送礼了?松穿好衣服,收起地上的蒲团,随手打开房门,见到一张陌生的脸。对方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面色阴冷地看着他。“你是?”刹那间,他似乎想起了这张脸,十多年前图书馆的某个下午,还有无数次在地铁上,在小区门口的绿化带里……6月19日,晚上十点。他刚想惊声尖叫,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对方拿起一根木棍,重重地砸在他头顶……等到松苏醒,已是一个钟头后。屋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到处堆满了书,地板却收拾得很干净,家具也几乎没落一层灰。他蜷缩在卧室角落,手脚被捆住不得动弹,嘴巴用抹布堵着,额头上火辣辣地疼痛。申援朝的脸色颇为凶恶,握着一根木棍,敞着衣领来回走动,就像个老屠夫。“你终于醒过来了,真好啊!”他掐住松的脖子,使他的面孔涨得通红,“听着!我知道一松开你的嘴,就会乱叫引来保安,你只要点头或摇头就可以了,但不准说谎!”松恐惧地点了点头,对方接着审问:“你是个杀人狂,对不对?”他猛烈地摇头,却挨了一记耳光。“这个房间里贴着共济会符号,你以为自己是谁啊?美国总统吗?你是一个研究巫术与异教的变态,对不对?”再度摇头,脑袋又被揍了一下。“1995年6月19日,是你杀了申明,对不对?”松几乎要把嘴里的抹布吞下去了,暴着青筋拼命摇头。“还在撒谎!十八年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今晚,是时候了!”这位老检察官再次举起棍子,“既然,你用刀子,那么我就用棍子好了,或许更仁慈一些。”其实,用棍子杀人比用刀子更野蛮。就当申援朝挥动木棍,而松闭上眼睛、几乎要大小便失禁时,却响起了门铃声。棍子被放到地下,松喘了一口气回来,确信并没有砸到自己头上。申援朝像雕塑般定住了,门铃连续响了三次,他才无声无息地走出卧室,回到玄关的门背后。门缝外传出沉闷的声音:“申检察官,你在里面吗?我不是警察,我是阿亮。”“阿亮?你怎么会来这里?”只隔着一道门,外面的少年低声说:“我是幽灵,可以到任何一个地方,今晚,我知道你会来找他的。”“阿亮,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快点离开。”“我说过的——我会亲手杀了那只恶鬼,为我的爸爸报仇,如果你不开门,我现在就报警了!或者直接去找门口的保安。”门,开了,虽然只是一道小缝。缝隙里几乎看不到光,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个模糊人影,少年抢进屋里,重新把门锁好。申援朝后退几步:“孩子,杀人的机会,我是不会让给你的。”“谢谢你,申检察官,你是为了不让我背上一条命,大不了你独自承担罪责。可我是个幽灵,我才不怕人世间的法律!”“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半小时前,我接到了你女儿的电话——她说你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你还留了一封信给她,说在十八年前的今夜,哥哥被一个恶鬼杀害,今天必须要去复仇。”“可我并没有说过要去找谁?”“申敏是个好女孩,因为不知道才向我求助。她很害怕爸爸去杀人,而你已六十多岁了,肯定会有危险。但她不敢报警,不管你有没有真去杀人,都可能被公安局关起来。我立刻答应了她,今晚一定把你带回家。”“你知道?”“除了松,你不可能去找第二个人。”话音未落,少年已闯入里间的卧室。松看到他就心慌了,这不是自己的学生司望吗?居然跟歹徒是一伙的?“你确定他就是那只恶鬼?”司望回头问老检察官,同时拉出松嘴里的布,幸好他只能发出嘶哑的嗓音,根本没有力气与胆量尖叫,“张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高中生蹲在班主任面前,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你是来救他的?你也认识他?”申援朝瞪大了眼睛,拿起木棍准备砸他。司望毫无畏惧地站起来,从他手里夺过棍子,重重地砸到自己头上。他的额头流血了。这个白痴般的举动,让申援朝与松都看傻了。“是的,我是来救他的。”
他任由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再淌到自己嘴唇里。忽然,申援朝想起十八年前的此时此刻,申明的背后正血如泉涌,真想体验一下流血与死亡的感觉。“孩子,你不是鬼魂,是吗?”“幽灵是不会流血的,只有活生生的人才会感到疼痛。”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果然面目狰狞,更像一只恶鬼,“被你绑起来的这个人,我跟踪调查了他三年,我相信他不是杀死申明的凶手。”“你说话的腔调真像警察!”“对不起,我骗了你,黄海警官的亲生儿子阿亮,早就得白血病死了,只是我与阿亮长得非常像,黄海就把我认作了干儿子。我叫司望,司令的司,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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