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说:“有,肯定有。”
他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在门口观察里面做游戏的孩子,这个房间里都是四五岁的小孩,一开始有点闹腾,但看到陌生人后都突然文静许多。
段文方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轻轻扫过,问院长:“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了吗。”
院长说:“呃,不是,不过其他小孩年纪更大,而且,可能性格不太活泼,还有……”
他没有往下说。
连乔镜华都突然看了段文方一眼,因为段文方之前没有表现出对小孩的喜爱。
段文方说:“我和我妻子要说几句话,可以吗。”
院长擦擦光亮头顶上的汗:“可以,可以。”
走廊的角落里,段文方对乔镜华说:“我觉得更大一些的小孩更需要被收养,你也听到了,年纪小的是很快会被领走的,但是那些更大的孩子,镜华,你不带走他的话,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感受到母爱。”
乔镜华颇为动容,点头认可了丈夫的话。
他们接着往更里面的房间走,就在这里看到了端正坐着看爬山虎的段需和。
院长低声跟他们介绍:“岑浩,八岁了,也是一个……健康的小孩,而且他,很文静,很懂事,从来不给我们老师添麻烦。”
段文方说:“我们能跟他聊聊天吗。”
院长:“能,浩浩!你出来,跟叔叔阿姨打招呼。”
段需和看起来实在有些木讷,收养人都不太喜欢这样的小孩。
院长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在他耳边说:“别忘了老师平时怎么教的。”
老师说,要乖,要好好回答叔叔阿姨的问题,千万别说自己那些酗酒的父亲和赌博的妈,问起来就说生病或者意外死的,没人会要烂人的小孩。
不过段文方没有问那些,只问了很普通的问题,平时吃什么,喜欢玩什么,朋友怎么样,老师怎么样,他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乔镜华问他:“浩浩,你坐在那里干什么呢。”
段需和说:“看爬山虎,我的眼睛近视,老师说要多看绿色植物。”
段文方也拨开他的眼睛观察,和院长不一样,他的动作很轻,身上有很淡的皮革的味道,好像是从他的皮带上散发出来的。
他说:“这么小就近视?去看一下医生,真的近视的话,叔叔给你配一副眼镜。”
说完才看向乔镜华,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乔镜华蹲下来很温柔地抱住了段需和。
上学的时候,老师带他们玩游戏,踩影子,她说影子就像名字一样,都是一个人伴随人一生的,所以像魔法,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段需和却觉得不对,因为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是可以改变的,他就从岑浩变成了段需和。真正有魔法的是妈妈,因为妈妈改变了他的名字,也改变了他的生活。
她说,“和”是他的性格,“需”是因为她需要他。
而他也没有近视眼,那是由于营养不良带来的干眼症,很快痊愈了。
段需和回家烧饭,模仿谈月梨的手法,加米,加土豆,加点酱油。
谈月梨这时候回来了,手里还握着把豆角,洗了一下,打开锅剪了进去,水开她摆了四个碗,挨个倒进去,给自己的只倒了一半,她的胃口小。
段需和以为没有人告诉她,便跟她描述了爷爷的情况。
谈月梨头也没回,就像平常一样说:“我知道,丁婶跟我讲了,所以我没加水。”
她有她自己的应对之策。
段需和骑着隔壁借来的摩托车,带谈月梨一块上医院,路上她趴在她肩膀上说:“我妈死的时候跟我说,她很饿。”
她大概在谈论自己的经验,可能想让段需和不必太担心,因为他的脸色比她还白。
过了一会儿说:“那个时候我爷爷就很老了,人老了就会死。”
段需和不知道怎么回答,风太大了,抽在他脸上,眼泪流出来没有几秒就干了。
谈月梨每天都在医院里写作业,写完就跟爷爷说话,但是爷爷没有办法回答她。
她很愿意承担照顾爷爷的责任,但是她这个年纪实在是力不从心。
段需和请了一个阿姨帮忙,像这样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很简单,难的是拥有健康的身体。
谈择晚上会来跟谈月梨换班,他带的晚饭比谈月梨做的好吃很多,导致段需和午饭就吃七分饱,从下午两点开始盼望晚饭。
医院的旁边就是邮局,段需和出门散步顺便挑了几张漂亮的信纸,给梁苛写信。
他再次道歉: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然后开始描绘这里的风景,并且说,很想你。
他很自然地写这样的话,但是摸着良心说,这几天他并没有想起男友。他太忙了,环境的落差又这么大,他需要考虑事情太多,已经把爱情搁置到角落里了。
梁苛现在在哪里呢,不知道能不能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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