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太久。”他将她轻轻放在枕上,注视她散漫的眸,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但最后还是说了“你刚才作恶梦了。”
“是吗?”她并不吃惊,淡淡答道:“我肯定又讲梦话了吧?讲了些什么?”
“你在叫妈妈,叫她打你,你说你再也不偷钱了为什么偷?”
“喔,”她的情绪倒平复很快,波澜不兴“大概是梦见十五岁那年的事,那时妈妈病了,我没钱交住院费,所以扒了两个钱包,呵——”一声轻笑“后来在洗衣板上跪到半夜,洗衣板,你知道是什么吗?林浩宇的情妇居然还用洗衣板搓洗衣服,真是天大的笑话!这就是女人失宠后的悲哀!”
他的掌心轻轻抚着她的背,像是要冲淡她的怒气。
“你妈妈呢?她一定很疼你吧?”她缩着身子,偎着他。
“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我对她没有多少印象。”他奇怪自己居然跟她讨论这些。
“那样很好,”她幽幽地说“至少你不用为她的死伤心。”
他没有回答,是呵,他从未伤心过,周围的环境不允许他伤心,但——空着的心,更难受。
秋季的雨又下了,打在窗棂上,如一盘散珠,淅淅沥沥的声音包裹着这两个只是依偎却不再言语的人。
“什么?昊天哥,你要带她一起去?”王永荣刚吞下的咖啡差点一口全数吐到地上,没料到素来沉着冷静的大哥居然会做出如此劲爆的决定。
“是。”简单的一个字却有不容反对的魄力。
他打开抽屉,不自觉地摩挲着里边的一个相框,嘴角轻扬,那相框原本装了他骑马夺冠时的照片——他最喜爱的一张照片,不知什么时候换了她的身影。
“可是这次交易很重要,对方一再强调地点要保密,国际刑警那边也就罢了,何况还有千竹会的人盯着,上次惹毛了他们,放话说要给黑街一点颜色看看,昊天哥你不怕林小姐有危险?”王永荣自知无力反对狄昊天的决定,只好用“危险”这个词来打动他。
危险?他怎会不知道,只是把林伊慕单独留在黑街更危险。
那个傻瓜性子这样烈,在他眼皮底下都敢一再逃跑,自己若飞到大洋彼岸,她还不更加胆大妄为?可手下那帮守卫却不是善男信女,而且一味忠于自己,若发现她有逃走的心思,定会不择手段加以阻挡,到时候就不是发一两场斑烧那么简单了,他曾见过手下处理逃犯的方式——数十枚子弹射入心脏,尸体的背部不剩一处完整的肌肉。
何况他的仇家千竹会一向善于声东击西,明里说要跟到交易地点找他的麻烦,谁知道会不会趁他离开时偷袭黑街!
总而言之,他一定要把她带在身边才能安心,就像古代的死士往往把藏宝图刺在自己的皮肤上一样。
“昊天哥,你就不怕她乘机逃走?”王永荣再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们去的地方她无处可逃。”扬起的唇纹更深了,看不出是笑意还是胜算的自得。
两天后,林伊慕便跟随狄昊天离开了枫旋街,来到另一个国家。
一下私人飞机,她就知道自己又弄错了,原本听到他要带她出远门,以为可以乘机溜逃,于是兴高采烈地答应,但是这个鬼地方,到底属于哪个洲,她都搞不清楚!是西亚?北非?还是南美?街头上行走着各式各样的人,有白人、黑人、黄种人,也有不说中国话的黄种人,建筑有的古典,有的前卫,他们的语言她听不懂,她比划的手势他们也不明白,仿佛被扔到了外星球,叫她怎么逃?
唯一可以推理的是,这个地方天气湿润炎热,已经十月却仍似夏天,应该是热带国家。
“要不要到处逛逛?”那个可恶的男人仿佛在嘲笑她的挫败,戏弄地问。
“当然要了!”虽然被阳光晒得昏头,但仍不服输,赌气也好,硬要撑下去。
狄昊天打发了扛行李和扛枪的手下,牵起她的手往酒店的反方向行走,不一会儿来到一处市集。
“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我送你。”他大方地挥挥手。
林伊慕很想多瞪他几眼,但很快目光便被市集上花花绿绿的新鲜玩意所吸引,顾不得与他斗气,左转转、右看看,拿起一枚细小精致的手工艺品在阳光的直射下赞叹。
“你渴不渴?”身旁的他成了男佣,手里提着一大堆她选中的东西,还不忘关心她会不会口渴。
“唔。”她目不暇给,只点点头,算是回答。
“叽哩呱啦咯叽——”小贩比手划脚,引诱她再掏一次钱包。
完全不知所云的林伊慕只好再次回头,找那个真正带有钱包的人。
“喂,狄昊天,狄”懒洋洋的话语戛然而止,停顿数秒忽然变成焦急的呐喊“狄昊天!狄昊天”
他不见了!
刚才还在身后,忽然之间就不见了!
她环顾四周,努力辨认拥挤街道上每一张脸,雪白的阳光刺得她的眼睛红肿流泪,但还是找不到他。
“狄昊天,狄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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