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叔。
作为交换,李叔叔对她毫无隐瞒,将所有事情告诉了她,并且提醒道:“鸶琢,这件事你承受不了。”
她的确承受不了,但凡是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了生意场上的一席之地而将竞争对手赶尽杀绝,设计了一场车祸之后带着两个女儿逃往国外,如果不是发现国外的经济形势也不算太好,她恐怕永远不会回国,永远不会经历父母意外去世,也永远接触不到这段秘密。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岛那么美,奉怀阅却从没在那里流露过喜欢或愉悦——那是他父母出车祸的地方。
谈鸶琢握着手机的手指发抖,指尖发白,手机掉到地上,很快就被暴雪覆盖,她捡起后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融雪,司机为她打开车门,车内的暖风让她手指渐渐回暖,不再僵硬,可心里却空了一块一样,她看着被大雪覆盖的街道,有一瞬间觉得如果自己死在这一刻就好了。
原来从三年前姐姐带他住进奉家,就是一场被精心策划的阴谋,他看到她们的第一眼就已经构思好了她们的结局,三年的大网如今终于开始回收,她被他指引着钻进网里,没有一丝偏移。
她早该知道——只需要有利可图的商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帮家里保姆的妹妹支付学费还免费提供吃住——除非这背后对他有更大的利益。
这份利益大到他愿意纡尊降贵,和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女儿诉说爱语,与原本跟他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逢场作戏。
她忍不住笑了,原来自己在奉怀阅里这么有价值,如此重要。
他的目的,是她家老宅的一个保险箱,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保险箱里有奉怀阅父母写下的遗嘱,里面将所有财产留给奉怀阅,而二人去世之后,奉怀阅那不招人待见的私生子哥哥伪造了遗嘱,又在国外行贿法官,将所有财产划到自己名下,只给奉怀阅大发慈悲地留下伏火。
而她的父母精明,老宅的位置被更改多次,这么多年竟然都没被人找到,真实的地点只有他们自己家里人才知道。
她发觉自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胸腔里浸满了泪,却忘了哭,只能大口喘息平息了心里空缺一块的痛。
奉怀阅下来时,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得体的笑容,不表现出任何一丝怪异,却做不到,奉怀阅关心她时,她只能扯谎说可能真的冻感冒了。
奉怀阅把她抱进怀里,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脖颈一侧,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在她耳边调笑道:“吉城比这里冷多了,到时候你要穿多少?裹成熊吗?”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吉城是小城,圣诞节的氛围并不浓厚,比起这里,圣诞节这天奉怀阅更爱去伦敦度过,与他学生时代的好友为节日举杯,凌晨在无人营业的街道上望着湖面享受独自一人的时刻,或者去拜访大学时的教授,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他每年都是这样度过圣诞节。
但此时此刻,吉城对他的吸引力显然更大。
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八点,谈鸶琢轻车熟路地带着他坐公交车,刷了两次自己的压箱底的公交卡,竟然还有余额。
她像往常一样和他开玩笑:“这次是我请你坐公交的哦!”
她带着他找到相连的两个空座位,他却不坐。谈鸶琢知道,他嫌这个座位被许多人坐过。
两人旅行的第一站是吉城一中,她出国前读初中的地方。
两人站在路牙石内侧,兴奋的女孩朝着树丛里探头探脑,偶尔扒开草丛看一看,嘴里嘟囔着:“不知道那个地方还在不在…”在看到学校围墙的铁栅栏破了一块时,她喜出望外,顺着破掉的窟窿钻了进去,又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奉怀阅:“快进来,我以前迟到了就是从这里钻进去的!”
奉怀阅皱眉,嘴唇都抿紧了,一动不动,显然不愿意为了做这种事而低头。
她心里冷笑,面上娇嗔:“怎么啦?是不是我们这种生活配不上你这位大少爷了?”
他无奈,只好照做,纡尊降贵地低头从窟窿钻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湿巾擦了擦衣服上刚刚不小心擦碰到铁栅栏的地方。
谈鸶琢的初中不大,两座教学楼前后排着,其余的只有一座图书馆和操场。
两人穿得厚实,吉城的风凛冽,把谈鸶琢的头发吹得到处乱飞,奉怀阅将她围巾重新系了,压住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脸,笑她刚刚像小疯子。
她拉着他的手在操场上绕着圈漫步,抬头看着星空,吉城工业化程度不高,人口也少,再往北就是连绵的山脉,往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气候好,晚上的夜空也清晰明亮。
“我小时候就经常跟同学这样走,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有那么多话可说,一圈一圈地走,从来都不觉得无聊。”她问:“你呢,你上学的时候都在课下做什么?”
他回答:“打网球。”
她有些惊讶,“原来你还会打网球,我都没见过。”
他笑笑,“后来没时间了,很久不打了,像你的钢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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