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问安毕,李婠命人端了茶水来,问:“急急得过来,是为了哪样事?”秦成一一说了。原是坊子自头年至今日积攒了不少布,李婠便命秦成以市价八成供于京中多家布庄。那些布庄见这坊子头的布价比市价低了两成,布更密,色更鲜,欣然同意。只不知为何,今日秦成压货去,却见他们全都舍了定金,也不要布匹,因而秦成匆匆来禀,请李婠拿主意。李婠冷笑道:“这京中水倒深得很。”说罢,望向窗外不言,胡月、秦成二人袖手站着。半响,李婠回身说道:“也罢,先出了库里头攒着的货再说其他。”遂命秦成走水路以低价沿江往南贩布,后在转道蜀地,运木料回,秦成躬身领命。李婠道:“蜀地崇山峻岭,山高路远,又多瘴气,定要多加小心,切记。”秦成听了,目光朝上快速地从李婠眉目间划过,复又低头应是。后命胡月在城中开两处铺子贩布,李婠道:“先雇几个伙计将铺子开起来,账一并挂在坊子上,让账房记着。能回些现银,出些货,这两个铺子能收支平了账目便好,也不求多的。”胡月道:“短日子还好,只怕越往后头,越‘治标不治本’,不若价低些,出的布也多,虽说利薄了,但出得多,怕也有赚头。”李婠听了便笑:“所谓‘枪打出头鸟’。这法子日后可行,现如今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上头没人,先小心行事罢。”胡月点头,笑道:“这也是。”李婠又问:“原先命你打听的可有信儿了?”胡月忙点头,两日前,李婠命胡月打听盘踞京中的木料商人与布行商人消息。胡月自袖中取出单子来,道:“都在上头。木商里有个姓沈的商人在京中最有名气,除开一来京里便找着买主的,有六、七成是从外地商人都是从他手上过的货,据说,昨年圣上修的大殿,也是他供的木头。”李婠问:“原先说卖木料给我们的和这个沈商人有什么牵扯?”胡月道:“面上没甚牵扯,只这姓沈的势大,放个风声出去,别人惧怕也是有的。”李婠点头,将单子递给秦成,道:“你在与布庄那头打交道,瞧瞧上头有没有见过的名儿?”秦成接过,仔细一看,点了点一个名字,说道:“这个褚义我听过几次,好多家布庄原先是他供的货。”褚义为京中人士,以贫寒起家,如今是京中布行头头,与织造局有几分牵连。李婠听了道:“罢,容我想想法子,先这般行事。”胡、秦二人领命而去。这里春慧见人走了,忙掀帘子进屋道:“好悬没错过时候,姑娘,午时到哪处用膳?”李婠因道:“随意哪处罢。”春慧见她面上思索,也不多问,回身命几个丫头:“今儿没风,太阳也好,摆到外头小亭子里去。”于是抬桌摆饭,捧饭添筷。李婠与春慧道:“同我坐下一道吃。”因着心中有事,略动了几筷子便不吃了,她起身到栏杆处,见这近有荷塘,远有假山,道:“这处视野到开阔。”春慧仍旧捧了碗吃着,听此放下筷子,笑道:“可不是,昨儿冬青与我说的,几说这处景色好,你定会喜欢。”说罢,春慧话题一转,叹道:“只可惜了景。”李婠问:“这又何处此言?”春慧道:“都讲‘秀色可餐’,可见‘以景佐饭’古来有之,可这景好,姑娘也没多添两筷子。”李婠听后一笑,道:“成我的不是了。”说罢,回身添了半碗饭吃了。饭毕,丫头来撤了碗筷。春慧道:“我是不晓得外头的那些布阿人阿的,但也能说两句宽慰话,姑娘可与我说说?”李婠心知她心意,笑道:“这可难得你开口了。这说来也话长,我原先在梁州开了坊子,我如今想着在京里边儿也开个。”春慧笑:“近来都忙这事儿了,我晓得。”李婠道:“我便置了房、地、一应物件开张了。只可惜。”春慧问:“可惜什么?”李婠道:“‘同行是冤家’。”春慧道:“这我到晓得,虽说京里头人多,可行商也多,本地的抱团,不叫外头人进去。”李婠点头笑道:“是了,正是如此。这也在我意料之中,只又更棘手些。这京中商人不以血缘姻亲和地缘乡谊结成,反倒各自抱团成行。木料、布、米、茶、盐行,银、药材,都各有各行会。这行会当家人偏偏又组了个‘同心商会’,木行沈家,布行褚家都在里头。既筑学馆,捐桥修路,协理捐税,又囤积居奇、以权牟利、放京债。一层层,蛛网样的。”春慧听了,暗念那句:“一层层,蛛网样的。”似有所感,只觉一张网铺天盖地笼在她们头上,让人动弹不得。半响,春慧道:“我听了,可说不出什么其他话了,只得说‘天无绝人之路’。”李婠笑道:“正是如此,明日便替我送帖子去褚家罢。”却说李婠头天送了帖子, 次日往褚家去。褚家一管事媳妇抬轿子来接,李婠道了谢,坐上轿去。一行人径直到垂花门前,轿子歇了, 那管事媳妇掀起轿帘, 扶李婠下轿。李婠见人欲拥她过垂花门进后院去, 便问:“褚当家在后院里头待客?”那媳妇笑回:“今日不巧, 老爷外出去了。”李婠听了, 心道:好个下马威, 遂问:“既接了拜帖,给了回信, 如何又外出了?”那媳妇支吾着说不出话来。这时,一未留头的小丫头转过屏风出来:“太太请奶奶进屋说话。”那媳妇忙道:“奶奶送来拜帖, 老爷见了命太太在院里置办酒席, 太太正屋里候着奶奶了, 已等了许多时候。”李婠正待推拒,又见屏风后一丰腴妇人面上带笑迎了出来, 后随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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